武向北走到卧心阁偏房门口的时候,凌筱月依然在里面的卧房练习着吐纳之法,透过窗棂他依稀能看见那个端坐在床上小姑娘。他心里暗叹道:以前总以为她是天真不知愁的小姑娘,可是她现在却努力到让他都不得不赞许。夜幕已临,武向北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声音凌筱月赶紧敛气睁眼,然后从床上跳下来,急急忙忙地招呼着:“啸日哥哥,等会儿,我马上就来。”
武向北一向少笑的嘴角微微一扯,这些日子筱月姑娘已经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也就只是在少主面前才能恢复往日的活泼和天真吧?他又轻轻地敲了敲门:“筱月姑娘,是我。少主今夜要下山处理婺源村的事,明日才回。少主特地让我来支会筱月姑娘一声,今晚怕是不能陪筱月姑娘吃饭了。”
凌筱月刚穿好一只绣鞋,听到此话,她手下的动作一下子停了:啸日哥哥下山了?婺源村?该是那日里丧尸横行的村子吧?本来有些低落的心情突然又回暖了:啸日哥哥竟是一直挂念着这件事。她一边提上鞋子一边一蹦三跳地走到门口,笑着向武向北说:“我知道了。向北,我有点饿了,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武向北微微欠了欠身,“少主已经交代过了,姑娘稍等,饭菜一会儿就会送来。”
筱月听到马上有饭吃了,立刻大呼万岁,看来果然是知妹莫若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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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三月,夜间的山风依旧很凉。漫云峰下,一条纤细墨黑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沿着林间小路急急向山上奔行。今夜的月色并不明朗,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但女子绝美的面容却丝毫没有遮挡。她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如羊脂白玉般无暇的小脸,青蓝色的美眸,眼波流转之间带起魅惑无限。只是那清冷的眼神,微蹙的柳叶眉却让这份魅惑打了折扣,使人不敢轻易接近。疾奔中,她抬头看了看高耸入夜空的漫云峰上,点点灯火闪烁其间,眉头微松:应该就是这附近没错。
就在这时,寂静的林子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黑衣女子猛地停下脚步,转头面向着响声传来的方向,厉声喝道:“谁?!”树叶沙沙,她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美眸微微一眯,她明确地知道,刚才那些不是幻觉,自己不可能听错:“有胆跟踪,却没胆子露面么?”她的声音染上了杀意,抬手就是一掌向着声源处劈了过去:“给老娘滚出来!”
嘭!掌风击中林中的一棵大树,一声爆裂,碗口粗的树干竟是被硬生生削去一大片。再也支撑不了整个树冠的重量,残缺的树干吱呀吱呀地晃了几下,终于“咔嚓”一声断了。整棵树向后倒去,露出身后的一大片空地。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似乎又有青色的烟雾漫起,与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夹杂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黑衣女子看着那几个摇晃着走过来的身影,有些疑惑。为什么这帮人走路的姿势看起来这么奇怪?一摇三晃,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可是一帮酒鬼怎么可能跟得上自己的速度追踪至此呢?
月亮终于从云中露了脸出来,银辉洒落瞬间将林间的黑暗扫除。但当黑衣女子看清楚跟踪自己的几个人的模样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地都挂着伤痕,有些伤痕几乎深可见骨,身上的衣服也多已破碎,像是刚刚拼尽了全力挣脱了什么桎梏。鼓胀的脓包大小不一地布满那狰狞的青色面皮上,几乎看不出他们原来的模样,也分不出男女。嘴歪歪斜斜地咧着,浑浊而粘稠的唾液顺着那半开的嘴角流出,沾湿了下巴之后流到胸前的衣服上。看见了黑衣女子,他们原本呆滞的目光突然一下子变得兴奋莫名,脚下一步三晃的速度也快了许多:“食物!食物!我的!我的!”
黑衣女子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动,剑却没有出鞘。她可以面不改色地砍杀任何人,就算鲜血喷溅到脸上,她都不曾眨过眼。但面对这么多似人非人的对手,她的剑第一次有了犹豫。她记得那个人曾经说过,异类不可轻易砍杀。她若是轻易出剑,会出现什么情况很难预料。
有了这一层认识,黑衣女子握着剑掉转头拔足狂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星云山庄就在这漫云峰附近,只要到了那附近应该就会有人帮自己对付他们了。只是她身形刚动,那些青面人竟像是怕她走脱似的,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在黑衣女子身后伸长了手臂,凌空抓握着,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尖长的指甲扎进那曼妙的躯体里。
黑衣女子没想到这些人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自己不但丝毫拉不开距离,而且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冷汗悄悄爬上了她光洁的额头,然后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入她的后背。她咬着牙,将轻功提到最大,可是身后越来越近的杀气让她不寒而栗。就这样奔出了十几里地的距离,杀机已经逼到了身后。浓重的血腥之气在身后快速地吞噬着她紧绷的神经。就在她想要不管不顾,回头与这些紧追不舍的东西决一死战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一条紫色的人影疾射而来。夜色中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到他紫色的长袍上九颗由黄金丝线绣成的星曜隐约透着金芒。
他就那么出现在她面前,寒凉的夜风灌满了那紫色的衣袖,让他原本修长的身躯一下子涨大了好几倍,宛若从天而降的天兵神将。他脚下速度并未减弱,只是用右手狠狠地按住腰间的剑柄,向她大喝道:“趴下!”不知是哪来的信任,他声音未落,她就一俯身将自己整个人向前放倒,然后顺势蜷起身体右前方滚了两圈脱离了战场,也就是这个动作给冲过来的男子让开了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