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华与阿英也终于算是修成了正果,看着笑得一脸明媚的阿英,还有那红红的糖果,子君也不禁替她高兴。就像童话故事里说的,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而快乐的日子。她不知道王子与公主是怎么样的,但两个相爱的人终能相守,也算是一种幸运。而她,却没有那样的幸运。
只是没想到上班才没几天,陶芝就扔过来一个重磅炸弹:“子君,我下个月要走了。”
“走?去哪里?”陶芝不是一直干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走?她走了她要怎么办?子君自己都没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将陶芝放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你是知道的,在台资企业撑死了也就是个中级主管。我待得再久,也不过是资历更老一些而已。我去年底考的人力资源管理职业资格证书已经下来了,这里的舞台对于我来说已经小了。”
子君一向是知道陶芝很有见地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的未来已经安排得这么井井有条了。
“我好舍不得你。”子君抱着陶芝的胳膊,在车间的那些日子里,一边工作一边学习,都已经快累得她直不起腰来了,是她带着她走进了另外一片天空,是她让她在最累的时候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也终于能咬牙挺了过来。
“我也舍不得你。就算我走了,我们也还是可以经常联系的。”
“嗯,我知道,你离开了一定可以过得更好。只是真的会好想你啊。”子君难得地撒娇。
“子君,记住,千万不要做灰姑娘的梦。其实现实里,灰姑娘再真的心,也会被看作是为了名、为了利。再优秀,在他们有钱人的世界里,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想当初,他离开时说得信誓旦旦,并且还留了一个台湾的电话给她,说有急事就给他打电话,结果呢?才发现怀孕的日子里,她又喜悦又煎熬,喜悦的是她竟然怀了他们的孩子了,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她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了他的身上,只要休息时间一到她就跑去公话亭打电话,想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可是却一次都没有打通过。
流水线的工作那么累,工厂里生活条件又那么差,她的身体慢慢开始严重地吃不消,而他却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她也越来越绝望。那是她爱他的证明,可是她却根本没办法一个人生下孩子,她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又拿什么来养活一个孩子?在车间里她整天站着工作,那段时间又天天加班,那一次晕倒,就已经微微见红了。医生反复强调她必须卧床休息,否则孩子肯定保不住。
躺在医院里,她哭了整夜,哭到绝望,不工作得饿死,工作孩子就没办法保住。左右都是死,想来想去,隐隐就生出了一个主意。她不能再这样落魄下去了,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流水线她是再也不能待下去了。她辗转找到大老板,“我怀了曾建忠的孩子。”她以为大老板会震惊,结果她从他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到,他的脸上只有平静。就在她以为大老板不会开口时,却听见他说:“建忠已经有妻子了,你想要做他的外室?”仅此一句,她便溃不成军,无形之中,自己竟然成了第三者,她最引以为耻的第三者。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她好舍不得,如果可以她真想一个人离开,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可是她拿什么来养活他?
“不,不要。大老板,求您了,帮帮我和孩子。”外室?二奶?她泣不成声,她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那几个月来的恩爱缠绵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就去打掉孩子!”
“不——”她怎么舍得?
“那你生下来!确定孩子是我们曾家的后,孩子我们会带到台湾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当然,我们会给你一笔钱。”听到此处,陶芝不由得瘫软在地,不管怎么样,她都没办法拥有这个孩子,而且,她根本没有能力养活他,她还给了他这样尴尬的出身。
“不要,我不是出来卖的,我更不会卖我的孩子,我不要你们的臭钱!”陶芝突然之间愤怒了,她是真心爱曾建忠的,她从来没想过要从他那里得到钱,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来看她。
“你今天来,不就是为了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吗?这种时候还装什么清高?”老板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处理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也正是这样的平静无波的话语,却将陶芝的愤怒打压得一干二净。她是走投无路了,有家不能回——还有家吗?在妈妈去世半年后,继父想要强奸她的那天起,她便再也没有家了。随身逃离的包里仅仅只有一张身份证,高中毕业证都留在了那个家里,大学又没钱上。还是借了同学的钱买了南下的火车票,没几天身上的钱也被黑中介给骗得一干二净。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进了工厂,难道她又要再一次的经历?该怎么选择?那思索的十几分钟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近的远的,好的坏的,通通在她的脑海里掠过。
“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条件?”她不能再那样下去了,她其实一直知道该怎么样做才是最好的,只是她舍不得!
“你说,只要不过份,我可以答应。”毕竟是儿子惹下的桃花。
“给我一个去办公室上班的机会。”陶芝郑重地说道,尊严在如此严峻的形势面前,什么也不是。可是,她也不会白拿他们一分钱。
“其实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大老板很是不解,之前也有过女孩,都是拿到一笔分手费便走了,这个女孩难道还没有放弃,还想要跟建忠在一起吗?他都已经说他结婚了,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完全没有道德观念了吗?
“不必,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钱,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来挣。”陶芝打断他的话,“孩子我会去打掉,从此后,我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如果你不相信,到时候你可以随时辞退我。”看到大老板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陶芝又再次保证。她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她这样没有文凭的,自己去外面瞎找,机会太渺茫了。而且,她的长相,难免也会让她遇到更多的陷阱与麻烦。这里确实是个伤心地,但至少也算安全的。她需要的一直都是一个机会!
大老板最终答应了,她用她肚子里即将要离开的孩子为自己挣来了这样一个机会。而今天,她终于有了离开的底气!对不起,孩子,愿你下次能睁大了眼睛,不要再找个像我这样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