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录完口供,走出警察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点站立不稳了。
坐在警局大厅的多尔第一眼就看见了她,急切却依然优雅地站起身来,向她迎过去。
来警局的路上,经过一天的可劲儿折腾,加上袭来的感冒,安然觉得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打了个电话给江颜说了自己被抢劫的事情,语气自然就夸张又哀怨:“就是提醒下你,我不知道今天算完了没有,要是明天联系不上我,记得报警,说不定我横尸街头了。”
“呸,呸,呸,大晚上的,神经病啊。”江颜转脸就打电话告诉多尔了。
安然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多尔,安心了许多。
多尔伸出一只手臂,护着安然的肩。
“真是麻烦你了,今天,实在有点累。”她微微轻靠着他。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多尔的表情有瞬间的停滞,脸上失去了平时的温柔。
安然抬头看了看他。有点吓着了。这才注意到,她那温柔如大海,和煦如阳光的男神,今天的表情怎么这么冷冽呢。
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不该说麻烦他?
实际上,安然心里想的是,两人分别两年,当初是自己单方面决然分手,本来就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太任性,太意气用事,做得太不顾及多尔的感受。如今再次重逢,总不至于就那么没脸没皮地主动黏上去,又自己单方面决定复合吧?谁晓得男主角怎么想的呢?
这次,安然想把决定权交给多尔。并且她想在知道自己的过去之后,再让多尔选择。所以才这么客气礼貌的对待他。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多尔就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深更半夜跑来警局接她回家。既然来接了,说声“麻烦了”是太正常不过了。
哪知,这竟然让男神不高兴了?那证明他还是希望我像以前那样粘糖般粘着他?
安然这么一想,高兴了起来。身子便往多尔身上靠近了些。
多尔却默默的调整脚步,把身子远离了点,这样自己和安然之间就留出了个空隙。
这是尽量不碰触在一起的节奏?
安然心里又一沉,多尔在刻意和自己疏远呢。
她尴尬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和多尔沉默着走到了警局门口。
气氛这么凝结。
“谢谢你,这么晚。我,我打车回去。”安然忐忑得都不敢正眼看他,冷起脸的男神,安然几乎没见到过。
多尔望了望空荡荡,出租车影子也没看到的街道,说:“如果你能在这个时间,顺利坐到出租车,那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安然还米来得及反应。
多尔说:“站在这里,不要动,我把车开过来。”
说完往侧面的地面停车场走去。
安然这才敢抬眼看他,路灯将他颀长而温暖的背影,投射在路面上,黑暗都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所有光华,看上去有一种奇异的参差对照的电影画面效果。
安然多想跑上去拥抱他,在这么寒冷的夜里。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自己有多害怕。
“上车!”多尔从车里发出冷冷的一声,把安然拉回现实。
安然抖索着手去拉后座的门。
“坐副驾!”多尔又是冷硬的一句甩过来,伸手推开了副驾的门。
安然又抖索着爬进了副驾。
多尔开啊开,不说话。
安然抖啊抖,不说话。
等她发觉好像不是往自己家里去的方向,正东张西望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多尔家的豪宅面前了。
这就是路痴的悲哀。
果然今天的事儿们还没完呀。安然紧绷的身子颓然倒在靠背上。无力地对多尔说:“怎么来你家了,我明天还得去上课。这副模样,见到伯父伯母……”
“我跟Max教授打电话帮你请假了,他会安排人去代你的课;他们今天都不在家。”多尔边停车边说。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就是有大情绪啊,安然心里打鼓。
不过还是这样,多尔做事,永远安排、计划在前,永远快人一步。他就没有慌乱的时候么。
但是,不对呀,他安排、计划好带自己来他家?孤男寡女是要干嘛?
安然心里忐忑。见他停好车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偷偷地瞄了瞄他。
“那个,说麻烦你,是因为,这么久没见面,遇到点小事,深更半夜,让你来接我,对男朋友也不想这么呼来喝去,有点过意不去……”安然想着赶紧解释,免得这个冷面男神一直生气,不让她回家。肯定还是要拜托他送自己回去,回自己家的嘛。
安然正这么盘算着。
“我们,结婚吧。”
惊天霹雳,如果车座空间够大,安然可以直接滑倒在座位下。
安然魂都吓没了。
还能想起跟江颜说的话,这真是要心脏病突发横尸街头的节奏啊。
她喉咙干涩,半天说不出话。
“我不想让别人来保护你,不想装大方,不想把选择权交给你。虽然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多尔看着安然,说得一字一句。白皙的皮肤,不知道是因为压抑的情绪,还是路灯的投射,看起来竟然泛红。
什么意思?安然没听懂。
“我,我,没有谁来保护,我……”安然继续吃惊口吃着。
“你有。”多尔冷冷地,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嫉妒和愤怒。
“啊?”安然凌乱了。
“你有。你一直有你的神秘守护者。不是我。”多尔抓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更加用力地握起来,像是要把那方向盘捏碎。
多尔连续的话语和反常的行为竟然让安然毫无节操地花痴起来。
原来,这就是男神失控的状态呢。可是看上去失控的男神竟然都不给人慌乱的感觉,只是有点,呃,有点恐怖啦。
“我们,结婚吧。”男神掉头充当复读机。
“为,为什么呀?我,我现在头晕。”安然闭上眼睛装死。
二十出头,在跟多尔恋爱最甜蜜最炙热的时候,这段感情因为自己戛然而止。
安然当然有过这样的假设,两年前,如果他们没有分离,如果跟多尔继续走下去,如今也许已经谈婚论嫁,甚至已经生儿育女。
两年后,重逢多尔,她更想过,希望上天怜悯,希望自己的过去只是一场清梦,能够无损她的未来,能够让她还有机会,微笑站在阳光下,幸福地伸出双手,安安心心接住这个男孩承诺给她的未来。他们的未来。她会妥善存放,握在掌心,藏在心里,千般呵护,万般珍惜,酝酿出她和他直至天荒的香醇陈酿。
所以,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过去。
所以,稳稳的幸福,不是现在。
所以,多尔吓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