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抓紧她的手:“安然,不要怕,有我在。”
看见安然的恐惧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他不忍再说下去。安然听多尔温柔安慰,却是心里一暖。多尔,原来你知道了这些,甚至比我知道得更多,却还是愿意这样握着我的手。我一直认为自己是那么那么仰望着你,这一刻才明白,我还是低瞧了你。安然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口。只是刚才快要漂浮起来的身子和心,此刻,得了安定。有他在,纵然火海,又有何妨。
“然后呢。”安然咬着牙,额上竟然渗出了微微的汗。
多尔轻轻地拿纸巾给她擦着,知道她其实倔强的性格,知道事已至此,只能说下去,一边擦一边说:“安然,除了安排你这一切,卢必也是国内那个戏说节目里出现的,你的男朋友。和你收到的那封信里显示的关系一致。”
他指了指那个光碟:“当时在国内,重播那个节目时,我录下来了。”
安然看了一眼它,又慌忙移开视线,看着多尔。她害怕之极,仿佛看着他,就能够获得镇静安抚的力量。
“那你怎么知道那封信的,只有我和江颜知道,我本来是要告诉你的,还没来得及。”精神很虚弱的安然,不愧是学法学的,竟然没忘记这一环。
“我无意中看了那节目,又调查出背后这些事情后,自然联想到你莫名和我分手的原因,必定跟这有关,于是去追问江颜,她告诉我你收到过那封信和那个神秘电话的。”多尔有些心疼地捋了捋她额边的头发。
“那封信是谁写的?电话是谁打的?你调查到了么?”安然问。
多尔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具体你卷入的那个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连电视节目都在戏说猜谜了,我也根本无法调查出来。”
“律师今天早上出现……?”安然猛然想到。
“在我们用早餐的时候,我趁上洗手间的时候,打电话通知他,让你遇见他,那是我刻意安排的。”多尔坦言。
“为什么?”安然不明白。
“我想通过他,让你找到卢必。所以请他演了一场戏,让他既可以不用顾虑背负泄露雇主资料的责任,又可以再从我这里拿到一笔钱。”多尔深深的看着安然。
“你想让我见到卢必?”安然艰涩地说。
“之前想,让你主动见他,让你主动知道过去,这样你大概就可以不再耿耿于怀,大概你可以自由选择。也许,这样对我们的爱更好,当你回来,我们的爱会更真实更踏实。但今晚黑夜中保护你的竟然是他。这让我有些难以自持,从来没这么害怕失去你。”多尔俊挺的容颜显得有些神伤和寂寥。
安然心微微一疼,因紧张和虚弱而变得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他的脸。
“多尔,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么说出来,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了呢?”安然颤抖着说。
“所以我说,我告诉你这一切,是在冒险。我很危险,你更危险。但是,安然,爱你想保护你的感觉胜过对真相的害怕,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也愿意和那人站在阳光下公平竞争,‘我真的回不来了’这样的话,我希望你最终是对他说的。”多尔眼神竟然含着祈求。
安然不忍再看。她掉了掉头,闭上眼睛,叹口气,轻声到:“怎么会这样呢。”
转头间,又瞥见那个光碟。她知道,只有多尔陪着她,她才敢看。
光碟里面的节目,戏说盘点国内十年内的十件悬案,涉及到关于她和卢必那个案件的名字叫做:“最敏感刑事案件:X岛警察局长家中被枪杀,疑似其现已失踪侄女所为,侄女之男友市长公子缄默七年。”
节目先是回顾了案情脉络,大致情况是:X岛警察局长在家中被枪击头部死亡,现场凶器上有其侄女指纹,其侄女在第二天神秘失踪,杳无音讯。此案最后竟然不了了之,引起媒体记者竞相追踪报道的,不仅是死者为警察局长,嫌疑犯为其相依为命的侄女,更敏感的是,该侄女的男友是X岛市长公子。媒体均猜测,市长公子为该侄女留出了后门,被藏到不知名地方。市长公子及一家始终缄默其口。
接着开始案例分析:亲生侄女为什么会杀害自己的叔叔,甚至有人认为是市长与警察局长有私人恩怨,指使利用其儿子女友杀人。坊间议论和猜测是一回事,案件一直并无实质性进展和证据,成为悬案。媒体每年都会翻出这个案件,重新八卦梳理追踪一番,但一直也仅仅成为娱乐和侦破爱好者的猎奇案例。
然后开始点题娱乐:节目放出案中每个人物的照片,并将该侄女和市长公子的恋爱大加八卦揣测。说市长公子铤而走险,利用权势,不讳窝藏罪名,将女友隐藏得销声匿迹,明明应该被舆论谴责,却因其帅气英俊的外表,冷酷专情的性格,成为国内一本悬疑侦破小说的男主角原型,竟然还被评为当年国内最受欢迎小说男主角。讲到这里,旁白适时哀叹了一下,国内大众的三观不正,颜控横行,实在令人发指。
至此,整个节目终于彻底戏说起来。
根据视频里显示的照片,虽然时隔许多年,照片模糊青涩,但依然看得出来,那杀害警察局长的侄女嫌疑人和自己未免也太像了点。不同的是,照片上,那姑娘短头发,亮亮的眼神里却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尖锐和淡漠。那所谓的男朋友,叫卢必的市长公子,在照片里,带着巨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只看得见那挺立的鼻梁,冷漠坚硬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要与整个世界为敌。
真是天生一对啊,那种相同的尖锐和淡漠,如此神似。他们有怎样的经历?
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如果没有那完全神似的照片,没有“安然”、“卢必”这两个字名字节目外节目内的重合,安然几乎也要成为该案件的粉丝,去当案件分析或者娱乐八卦一样猎奇追逐。
可是,按下遥控器关掉视频的瞬间,客厅里巨大的安静像是一种极致冷漠的语言,在向全世界毫不留情地彻底宣告,主角是你,重重的命运感随之狠狠砸来。
她神色从未有过的脆弱:“多尔,我真的杀了人么,我自己的叔叔?”
多尔轻轻拥她入怀:“我们一起面对,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