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这个夜晚,沥风的神通分身离去,没有去询问这老人身份,也没有去问这老人是否愿意帮助九元门。
因沥风心中的一种感觉,让得沥风不愿去烦扰这老人,不愿去打破老人盘坐的宁静,待在这里,仅仅是单纯地跟随本心,陪伴一会儿这孤独的老人。
而在沥风离去之后,这老人又独自盘坐了许久,看着日出月隐,看过潮起潮落,直到这一天,在沥风离去三日之后,老人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劫……”
……
九元门中……
那场与妖邪的交锋已过去一月有余,如今风波已平静而下,整个九元门又陷入一种相对的宁静之中。
那场交锋对于沥风而言影响并不大,但对于那些弟子而言,其影响却是颠覆了他们整个世界……
李阳在回到九元门之后,仿佛疯了一般,整个人变得呆滞,不去修炼,也没有再去拉拢谁加入他的阵营,只是独自寻了个角落整日喃喃自语……
而曾经与李阳针锋相对的武冰,在回到九元门之后他也没有再去与李阳产生纠纷,而是一个人寻了个僻静之处开始潜心修炼。
在那场争锋中,有二十余名弟子丧生,即使是当日沥风分出了两个神通分身,耗去了七成法力也没能救下。
共五百余名弟子,如今还在九元门中的还有四百一十六名,在回到九元门之后,有几十名弟子不堪忍受这里的残酷,被王耿封印了记忆,送回神像空间内安顿。
值得一提的是,李阳本也在王耿遣送回神像空间的名单之内,但当王耿告知他此事之时,却被李阳拒绝,他拒绝重新当一个凡人,拒绝忘记那日的恐惧与彷徨,拒绝忘记……自己的懦弱。
……
夕阳重重,冬寒未淡,风凌云过三分天。
枯树屹立一角,没有鸟语花香,没有任何生机之景,连那原本的皑皑白雪也化作了满地伤痕。
残雪、残阳、枯树,还有那盘坐在一块大石上的白色背影,不知是正望着夕阳还是沉浸在思考,抑或是其它的什么。
这里可算是九元门后山,九元门地广,如此角落几乎少有人来,也只有沥风会喜欢如此寂静。
“谁言枯石消黯雪,但见晚树笑昏阳……”
自嘲一笑中,沥风收起手中荷袋,小心将之收入怀中。
心变,渡过不是忘却,反而是感情会更加丰富。
渡过代表的仅是情绪波动不会再过于强烈,不至于因此而迷失了自己。
心变称劫,因其可使人痛苦,可使人迷失。但心变也可称造化,因它使人铭记。
而对于沥风而言,劫与造化并存,它让沥风体会到了至痛,却又让沥风铭记起了那些他不愿模糊的面容。
如同一块烧得通红的铁片,狠狠烫在人的胸口,带来痛苦的同时留下伤疤,刻在人的心头。
沥风一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虽然他曾经尝试过融入,但终究,沥风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些面孔,如父母,如柳颜,如宋大牛……沥风无法挥散,也不愿挥散。
这些造就了今日的沥风,回到九元门有些时日,沥风需要为九元门谋划,所以他的每一步举动都需要仔细思索,所以他需要静心。
另一方面,关于柳颜,纵然过去百余年,纵然是百余年没再相见,生死不知,但对于沥风而言,这百年岁月无法磨淡当年那近二十年的光阴。
大道圣的感情会被增强到什么程度?而且还有着心变带来的铭记,想必个中滋味唯有局中之人方才知晓。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的记忆,时刻刺痛着沥风的心神,沥风却要强行将之压下,才露出了此刻这大石上苦涩的表情。
闭目半晌,沥风睁开眼时取出一本书籍,开始研读起来。
这书籍是九元门历代传承而下,其上有些记载,关于灵药之类,甚为详细。
研读此书是因九元门灵药将耗尽,难以支撑后续弟子的修炼,而沥风推测自身的存在或已被妖邪知晓,妖邪必然会有动作,为九元门弟子周全考虑,此后不可能再派那些弟子外出去搜集。
不过沥风身为大道圣,虽不能说天下大可去得,但横走东森对于沥风而言不会是太难办到之事。
沥风无法战胜东森的妖邪,但驻扎在东森的妖邪若是想拦下沥风,那也并非容易之事。
沥风的打算是,在熟悉九元门需要的灵药之后,独自一人去往更远之处,搜集更多的灵药,以此提升九元门整体的战力。
的确,九元门可以单纯地修炼,不需要丹药去辅助,但那样进程会极为缓慢。
而外界的妖邪并非愚钝,它们也不可能停滞不前,如此,九元门即使恢复了元气,到时也依旧无法战胜东森这里的妖邪。
这是一场关于物资灵药的争夺,若九元门可以得到远远多于妖邪的灵药,那么九元门很可能有恢复,甚至是超越当年九元门的时刻。
若九元门无法获取足够的灵药,那么或许直到沥风、王耿,还有九元门所有人都寿终正寝之日也无法恢复半分。
……
九元门广场之上那平台处,王耿今日穿的是一身蓝色道袍,倒是显出了几分身为门主该有的气质,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在王耿的鬓角多出了几丝白色。
看着远方的天空,王耿的眼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与迷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心间泛起。
沥风要独自出山采药之事王耿知晓,但他没有去阻拦。
九元门如今的方向已然清晰,沥风出山采药,弟子修炼备战,除了等待天罡的援军外,再无事可做。
整个九元门,如今其实只是在倚靠沥风一人在支撑着,若非沥风,九元门可说已到了绝境,几乎连作困兽之争的资格都没有。
但王耿,他如今却是突然发现,自己身为一门之主,竟是几乎无事可做,所能做的,仅有等待,静静地等待……
这是王耿所不愿的,或许有人会因清闲而乐,但对于王耿而言,这种失去了方向之感,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