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把眼泪儿抹干,又将自己地上自己吐得收拾完,便挨着她娘坐下,“娘,阿绿不嫁人了行不行?咱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她自己也受够了,不想再这样下去。尤其今日午时才听了一出特别的戏,对她来说,嫁人就跟入地狱一个概念,是她万万不愿的。
阿绿娘牵起阿绿的手,心疼起来:“别又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这么说了。”她捏了捏阿绿的脸蛋,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她女儿一点不比人差,不过就是性子内敛了些,羞花闭月的,她自个瞧着挺好,“哎,你不是属于这个年代的人儿。”
“娘还说我,你自己不是在说傻话?我是你闺女,怎么可能不属于这里。”
这时候,阿绿觉得有些奇怪,她把亲事搞砸了,娘不但不打不骂,还握着她的手暖心暖语地依偎着,倒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晚饭时候阿绿爹回来了,一进门就问她娘:“事情如何了?”问的是阿绿相亲。
阿绿娘没说话,阿绿爹自然就明白了,暗暗叹了一口气,一句话不说。阿绿坐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惹了爹娘不开心。等到晚上她睡下了,阿绿爹才跟阿绿娘在东堂里说话。
“今儿个怎么又没成?”阿绿爹双眉紧皱,心情很不好。
阿绿娘接话道:“发生了点意外……”想起她爹说要把阿绿送走,不禁开始想别的法子,“要不咱招赘吧,以咱们家的家底倒也不难!或者商量好嫁妆,给足了!”她咬咬牙,如此说。
家中虽不算乡里最有钱的,却也算宽裕,左右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不管。
“不行,这法子不好。”阿绿爹一口就给否了,“光看重钱的男人会是好男人?怎么着也得找个真心疼爱阿绿的。”千金难买真心,只要有了真心他女儿阿绿就不愁幸福。
“那怎么办?”阿绿娘着急。
阿绿爹狠狠拍了一下炕沿,“送走,出去炼两年,回来十七岁虽然大点却也不是嫁不出去。”他知道自己闺女的病根在哪,只要改了这个过度羞怯的毛病,嫁出去一定没问题。
“真送?你跟她叔打过招呼了?”
阿绿娘说的这个人是阿绿的表叔,不是很近的亲戚,但是如今本事很大,他小时候被一个锦衣美装的男子带走了,再出现则是长大以后,从里到外变了一个人似的,听说一直在帮着人家做买卖,日子过得很不错。之前来阿绿家中探望过一次,提过一句说自己每天都忙缺少人手。
阿绿爹想的是把阿绿送到他那去,一来是亲戚会帮着,二来在那地方能见大世面,不像在这山底下的一个小乡村里,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东边放个屁西边也能知道。
其实,阿绿爹还存了别的心思,万一去了那阿绿的姻缘到了呢?万一能混出个样子来,跟她叔叔一样呢?
当爹妈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不一样,将来会有出息,他们俩也一样。
阿绿爹是打定了主意的,阿绿娘却有些不舍得。
“我跟她叔提过,当时他倒是没拒绝。我给他写个信,等他的消息。”说做就做,为了女儿的将来,阿绿爹雷厉风行,当晚就写了信,天一亮就出去托人送走了。
阿绿早晨懵懵懂懂醒来,还不知道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将来便已经改变,直到十几日后,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马车。
她当时刚刚从山上砍完柴,还没走近就看见了一辆黑色的马车,自打出生还没离开过乡里的阿绿一下子就被这马车给吸引了,前面两头高头大马,后面的轿子虽然一流水儿的黑,但是看着不敢小觑,庄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家里来客了?她第一个想起的是那位叔叔,自己认识的人里面也就属这位彬叔叔身份最高贵了。不过他上次来可没有现在的阵仗,还给配了马车跟马夫。
阿绿闯进去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正是那位叔叔,她匆忙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而是挨着母亲坐了。
许彬轻声一笑,看到阿绿偷偷跑进来,躲着自己似的挨着吕氏坐下,便说:“阿绿,好长时间没见又长高了,可是这害羞的毛病却没改啊。”
阿绿低着头说:“阿绿惭愧,让叔叔笑话了。”
“哈哈,不错,有长进!”之前可是连话都不跟他说的,不过好歹是第二次见面,不算陌生了。
许彬说完看了自己表哥一眼,示意让他跟阿绿提出门的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待在这里,店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不过话不该他跟阿绿说,省的惊了这丫头。
阿绿爹明白过来,点点头,转过来看着阿绿身上穿的粗布衣裳,“阿绿,你叔叔这次来是爹让他来的,为了就是带你去他那里帮帮忙。你叔每天都很忙,你在家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便跟着他去锻炼一下也好。”为了把阿绿的害羞扳过来这一点他没说,怕阿绿自责。
“我不想去……”阿绿听了吓了一跳,却不好当下发作,“我每天上山砍柴,还帮娘干活,不是一无用处。”她心里其实也明白了,之前相亲的失败,恐怕才是她离开的真正原因,“爹娘想让阿绿离开你们吗?”
阿绿娘抱着她安慰道:“也就是两年的功夫,说不定事情顺利你一年就回来了。”
“什么事情顺利?”她不傻,果然是要送她去锻炼的,她心底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改不了的,至于为什么她不清楚,反正就是知道。
阿绿娘一愣,明白了阿绿的心思,轻轻揉了揉她的小手,“如果有机会娘会去看你的,两年一过,就把你接家来。”
这时候,阿绿不再多说什么。她是明白的,如果不送走,肯定要接着见一个又一个男人,家里费周折花银子,她自己也难受,如果跟着叔叔离开,不但能让爹娘先宽了心,她还能挣钱……反正去了也是干活,尽量少跟男人接触也就是了。不就是两年嘛,她能扛下来。这样想着也就没有再反驳。
许彬见此,知道事情算是差不多说通了,“稍作休息,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如果不是正好要路径某地办事,他不会亲自来一趟,不过如此也好,顺便看望一下自己的亲人。
第二天一早阿绿就带着自己的衣装行李上了车,临走前吕氏哭个不停,阿绿则显得坚强许多,一个眼泪都没掉,因为她此刻把心定住了,定在了两年以后,所以对她来说,并不算离开。这两年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挺住。
阿绿的一番作为落在许彬的眼中则是暗暗赞叹,开始跟阿绿解释一些东西,“阿绿,你知道叔叔是做什么的吗?”
阿绿点头称是:“听娘说,叔叔长了位子,当上了店掌柜。”不过,依然是做生意的商人,不知叔叔突然说这些是为什么。
许彬点头,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说:“有些事我一路上慢慢跟你解释,你要好好听。对了,我们这次出来是有别的事,先去屏州办点事。”如果一点不跟阿绿提,等到了奉郡非要吓坏她的。
马车里还算宽敞,许彬和阿绿一人坐一头。此刻她点头答应着,心中却开始好奇起来。
叔叔说得很认真,好像做生意是件很难很特别的事情一样,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没少看书。
这些年没人跟她玩,她就自己闷在家里看书,乡里的书看完了,就托人从镇上带回来看,爹娘对她买书花的钱从不心疼。所以她对外面的世界并非一无所知。不过,这话不能跟许彬说,他或许也是一番好意才跟她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