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王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成。
秋易恒便请北堂王说说玩什么。
京城里北堂王喜好宴饮玩乐是出了名的,雅的俗的,都能玩出些花样来。此刻这样的场合,众人自然是期盼他能提出点新鲜的建议。
北堂王瞧瞧秋以远,却笑着说道:“不如就吃酒行令吧!庄家提出要求,人人都得照规矩回答,答错的、答不上来的,都要罚酒!”
王琪珊第一个拍手叫好:“对,行酒令!”
秦盛有点担心地看了秋意映一眼,不知她的酒量如何。
秋意映却因为秦盛这带着关怀的一眼,顿觉温暖,原本想要放弃参加游戏的,也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王都统说是年纪大了,让年轻人们玩,自己坐开一边围观。
秋易恒和秋意映、王琪珊等人自是不会拂逆北堂王的意思,秦盛和魏斯是文人,这也是玩惯了的游戏,也无大碍,只是苦了秋以远。他一个粗人,最怕文人行酒令,喝酒事小,只怕自己对的不好,闹了笑话,那可就里子面子全没有了!
见大家都无异议,北堂王笑了笑,让梁希倒了三杯酒放在身前:“那本王就抛砖引玉,做第一个庄家,依次轮下去。谁输了,罚酒三杯,过不过分?”
“不过分!”
众人心思不一,却也异口同声。
北堂王便开始了:“这第一轮,简单点。我看就个人说一个古人吃酒,吃得英雄,说不出的,罚酒三杯。”
依照座次,众人轮流回答。
秋易恒说的是“刘季子醉后斩蛇”,秋意映说的是“关云长单刀赴会”,
二人说的都是历史掌故。
轮到秋以远,秋以远道:“我不晓得这些古董,只是我连喝三杯,不皱眉头,就算我是个英雄了。”
众人大笑道:“也罢,也罢。”
秋以远于是连干三杯。
魏斯说的是“霸王鸿门宴”,秦盛说的是“曹玮席间斩敌献头”,王琪珊说的是“荆轲刺秦”,绾绾说的是“桃园三结义”,倒也贴合酒令。
第一轮是秋以远输了。
轮到秋易恒做庄家。
他淡然一笑,说道:“我就说个简单的,大家凑个趣儿!既然是行酒令,每人说一个带酒字的四字成语吧,一直轮到有人说不出来为止!”
梁希同情地看向秋以远,他一脸苦瓜相地看着自家大哥,潜台词就是:“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啊?”
从秋意映开始,她红唇轻启,说道:“诗酒风流”。
一语说完,眼角余光感觉到秦盛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驻良久,于是游湖时那让人心跳加速感觉又来了,秋意映顿时脸颊绯红……。
秋以远这次得意洋洋,高声答道:“花天酒地!”
王琪珊“噗嗤”一笑,神色间颇为不屑。
魏斯说的是“金钗换酒”,秦盛说的是“斗酒学士”,王琪珊说的是“杯酒言欢”,绾绾说的是“对酒当歌”,北堂王说的是“酒酣耳熟”。
一轮下来,没人答错,酒令继续。
秋易恒说:“持螯把酒”。
秋意映说:“酒阑人散”。
秋以远吭哧吭哧,眨巴了一下眼睛,试探着答道:“酒肉朋友?”
众人窃笑。
秋易恒无奈地朝一脸期待的秋以远点点头:“也算。”
接下来,大家又一一接下,再次轮到秋以远的时候,他早已一脸悲愤地抓过酒杯仰头便喝。
“这怎么行?你们这不是欺负我读书少嘛!”秋以远半开玩笑地说着,将三杯酒全部喝完。
“我认罚还不行吗!”
轮到秋意映出题。
她一脸为难地看看二哥,真不知道出什么样的题目才能让他不要再喝罚酒。
“换个玩法好不好?”
一个声音柔柔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直兴趣缺缺的绾绾微微偏头看向北堂王。
尽管知道绾绾是为了秋以远求情,因了她今天难得的柔顺,北堂王却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思。
“好了,咱们玩点别的吧!净看秋二公子一个人喝酒也挺没意思的!”
秋以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只是嘿嘿一笑,朝北堂王拱拱手以示谢意。
众人便问北堂王玩什么。
北堂王慵懒地看向绾绾:“你想玩什么?”
“随你。”绾绾淡淡一笑,领了他的情。
北堂王忽地伸手将绾绾发鬓上的一只凝翠簪花摘了下来。
“那就玩个击鼓传花吧!”北堂王调笑地朝绾绾摇摇手中的簪花。
绾绾神色有些微变化,却还是柔顺地点点头。
梁希已机灵地下楼拿来了一个小手鼓来,北堂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丫环就负责击鼓,酒席上随着鼓声和节奏速度,依次循环相传这枝簪花,鼓声住后,簪花落到谁手里,谁喝罚酒一杯,怎么样?”
众人自然是拍手赞成。
梁希这便被安排背对着众人,开始敲击手鼓。
只听得鼓声或紧或慢,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迸豆之疾,或如惊马之乱驰,或如疾电之光而忽暗。簪花从北堂王开始往下传,其鼓声慢,传花亦慢,鼓声疾,传花亦疾。恰恰传了一圈,回到北堂王手中,鼓声忽地停住。
“你这丫头,是故意替你家公子报仇的吧?”北堂王的玩笑逗得大家一阵哄笑。
一口饮尽美酒,北堂王示意梁希开始。
如此这般,玩了好一会儿,人人都轮得喝了一两杯,脸红耳热之时,气氛也越来越热闹。
又一轮的击鼓之后,鼓声骤停,簪花刚好传到秋意映手中。
秋意映之前已经喝了两三杯,脸色酡红,醉态微显。此刻见又轮到自己喝酒,不禁哀叹了一声。
“怎么?这么一点酒都喝不了?”王琪珊幸灾乐祸地讥讽。
秋意映瞪了王琪珊一眼,咬咬牙拿起酒杯,决定闭着眼睛灌下去。
“我来吧!”
两旁的秋易恒和秋以远正待伸手接过妹妹的酒杯,帮她喝下罚酒,秋意映却感觉手上一轻,酒杯被人拿走了。
定睛一看,秦盛站在对面朝她微微一笑,眸子俱是暖暖的关怀:“秋小姐大概已经喝多了,这杯我代你喝了便是!”
说着,一个仰首,喉结微动,再放下杯子时,杯中酒已干。
秋意映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兴奋得心花怒放——他帮我喝了酒!秦公子,竟然,帮我喝了酒!
而且是用她刚刚才喝过的酒杯!
想到二人的唇曾触碰到杯沿的同一个地方,也许杯口沾染的自己红唇上的胭脂,如今也有些许沾到了秦盛好看的薄唇上,秋意映又喜又羞,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而秦盛喝完酒却若无其事地坐下。
一旁冷静旁观的秋易恒微微皱了皱眉,看到对面的王琪珊震惊之后,满脸的不可置信。
“秦公子,你为什么要帮她喝酒?她还有两个哥哥在旁边呢,秦公子未免管的也太宽了!”王琪珊愤愤不平地质问秦盛。
秦盛微微一笑,说道:“那倒是秦某唐突了!”表情却毫无愧色。
王都统虽然也觉得秦盛如此甚是不妥,却也只是喝住女儿,不许她再胡说。
北堂王是玩乐惯了的人,对这些小插曲毫不在意,挥挥手,让梁希重新击鼓。
又玩了一会儿,伙计们开始上菜,大家便停止了游戏,闲聊着准备吃饭。
看到满桌的菜肴都被一个个碗盖罩得严严实实,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北堂王用筷子敲敲面前的碗盖,偏头问秋以远:“秋二公子,这是什么名堂?”
“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肴。”秋以远朝早已候在一旁的梁希招招手:“画月,你来为王爷和各位客人介绍介绍!”
梁希闻言,落落大方地走过来,说道:“王爷,各位,请容画月为你们介绍醉仙楼的菜肴!”
说着,梁希打开桌子中央的主菜说道:“这是主菜,名叫——霸王别姬!”
众人哗然,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盘甲鱼炖鸡!
“这名字取得妙!”
北堂王笑着鼓掌:“这是山东河南一带的拿手名菜,即甲鱼炖鸡,甲鱼似王八,倒读恰如霸王。霸王别姬,这名字取得好!”
“王爷谬赞!”梁希谦逊地一笑,打开第二道菜:“这是‘福星拱照’!”
众人看过去,原来是酥炸鳞鱼球,因为酥炸鳞鱼球一个个热气腾腾,象征颗颗福星倒是形象生动。
再打开第三道,是“花开富贵”,其实就是蟹肉西兰花,翠绿的西兰花配以嫣红的螃蟹肉,犹如富贵花开一样。
接着又是糖醋丸子称“左右逢源”、炸鹌鹑曰“春回大地”、百合煨莲子为“百年好合”,直至柳浪闻莺、掌上明珠、阳关三叠、百鸟朝凤等,要么生动形象、要么借助诗文名句,显得诗情画意。
众人对这些贴切的菜名无不惊叹有加,北堂王笑问秋以远:“打死我也不信这些文雅的菜名是你想出来的,快说说,去哪里找高人取的?”
众人哄笑,秋以远却卖了个关子:“此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是谁?”北堂王疑惑地看向在座各位,秋意映却已经猜出了是谁的杰作,笑意盈盈地看向梁希。
北堂王原本猜测是秋意映取的,见到秋意映的神情,顿时疑惑地问:“莫非就是这个丫环取的?”
“正是!”秋以远得意地开怀大笑。
绾绾也高兴地说道:“画月本就是极聪明的!”
“有意思,有意思!”北堂王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这个年纪俏丽的丫头。
而梁希却也毫不怯场,从容地任他上下打量。
此时最后一道菜也被端上了桌。
“那这道菜叫什么?”
北堂王问。
“画月不才,这最后一道菜名实在取不出来,还请王爷指点一二!”梁希说着,打开了碗盖。
里面赫然是一盘鲤鱼煮豆腐。
“这是过去蜀、吴所在的长江一带的一道地方名菜,可你们知道其中的典故吗?”
北堂王被梁希激得兴致大起,朝大家侃侃而谈:“相传起源于三国时期,刚刚丧妻的刘备,为了对付周瑜设下的美人计动身去东吴。诸葛亮为他饯行,席上有一道菜正是鲤鱼煮豆腐,名之曰‘白云护黄龙’!‘白云’喻赵云,‘黄龙’即真龙天子刘备。此菜寓意:由长胜将军赵云护送,必可解除刘备被扣为人质的忧虑。”
“原来一道菜还有这么多寓意呀!”王琪珊崇拜地看向北堂王:“表哥,你懂的可真多!”
北堂王却淡笑着朝梁希扬起下巴:“你这丫头,这最后一道菜,你不是取不出来名字,而是在考本王吧?”
梁希抿唇一笑,奉承道:“是王爷英明,见多识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秋以远见状,忙招呼大家:“菜名也品鉴完了,现在该来品品菜的味道如何了,来来来,大家动筷吧!”
“吃吧!尝尝醉仙楼厨子的手艺!”
北堂王一动筷子,大家也纷纷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