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风抬起头颅后,一看竟然是她最不屑最不齿的孟徐徐,当下冷着脸沉声道:
“我的裙角脏了,与你何干?”眉宇间道不尽的风华,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低头去看她的裙角是否有脏。
孟徐徐着一身乞丐装尽量低着头,她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要说孟如风最厌恶最看不起的人绝对是她,因为自知,所以她从来都不与孟如风主动搭话,就算搭了孟如风也是这么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哪怕真的是为了她着想。
而占据孟徐徐身体的云小鸠对于孟如风的不领情压根不以为意,不受影响继续以一副很憨实的表情对孟如风孜孜不倦的教诲:
“是与我无关,但与你的裙子有关,它真的脏了,不信你低头看看。”边说,还用手指着孟如风裙角沾着泥土的那块,态度相当诚恳。
被云小鸠这么一扩大,孟如风似乎想不看都不行,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低了头,确实裙角处沾满了泥巴,应该是刚才她给牡丹花修剪花枝的时候沾上的才对,刚有了这个认知,她突然发觉事态不应该这么发展,当下,反应过来。
“你是谁?!”
在孟如风常年的印象中,孟徐徐刚才必定会自卑的低下头转身默默走开,而不是以一种无害的表情,厚脸无耻的再次提醒,让她堂堂相府的嫡长女低下高傲的额头去看那污秽的泥土,因为孟徐徐没这么胆大!
被这么突然一问,本来还觉得可以过关的孟徐徐慌了神,毕竟如果被孟如风发现了她的身体不再是她的话,一旦怀疑,孟如风绝对会告诉她的丞相父亲,而接憧而至的必定是被永远赶出府。
正焦躁担心着云小鸠会不会又不按常理出牌,可没想到云小鸠这次极其无辜的回道:“阿姐,你裙角脏了,难道连你脑子也不好使了吗?我是徐徐啊,你不认得我了吗?”那表情端的是何其楚楚可怜。
站在云小鸠身旁的孟徐徐,抬头看着自己那张脸以一副可怜的表情诉说着不存在的委屈,当下,她灵光一现,原来她的脸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扮无辜,装傻充愣那是绝了。紧接着,孟徐徐对自己有这个恶俗的认知再次恶寒了一次!
“你!我何时准许你可以叫我阿姐了?!”
而相对的孟如风却彻底打消了她对云小鸠的怀疑,如此的懦弱,如此的无能确实是孟徐徐这个庶女应有的标签,而另一方面孟如风却忽略了云小鸠刚才说她“脑子也不好使了”这句话,只是误以为孟徐徐变得更蠢了而已,所以刚才才会那么大胆。
“不叫阿姐,那叫什么?总不能叫阿猫阿狗吧。”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再次跃上了呆呆傻傻的模样。
“你!”孟如风气急败坏,“孟徐徐,你是想彻底被丞相府赶出去吗?!”
“不想。”不经思考,顺嘴就回,当然这也是云小鸠她自己本人的真实想法。
“那你还敢口无遮拦?!”孟如风是名门淑女,从小良好的教养,自然她不能咬牙切齿。
“我哪有?”无辜的态度,迷糊的反应。
这下,孟如风是真的火大了,再也无法维持她矜持淑女的形象。
“孟徐徐!你等着永远被赶出丞相府吧!还有你这个捡回来的乞丐!”
孟如风拂袖而去,姿态端的依然很优雅,哪怕她现在处在暴走的边缘徘徊,也没忘掉始终低头站在云小鸠身旁的本尊,孟徐徐这个乞丐。
“她生气了。”看着孟如风气急的背影,云小鸠事不关己淡淡的感慨。
“不是被你气的吗?”孟徐徐也淡然的看着孟如风离去的背影,淡淡的回道。
“有吗?”
孟徐徐收回视线,看着近在咫尺自己那张毫无自觉的侧脸,再次得出了精辟的结论:原来傻也可以是无敌的!
被云小鸠这么一搅和,一影响,搁以前,孟徐徐绝对会为即将被赶出府的遭遇而变得急躁,惶恐不安,但这次明明孟如风已经放了狠话不会放过她们,但她却出奇的平静,心很平静,大概也是因为有云小鸠在身边的原因吧,某方面好像也被云小鸠给带坏了。
“云小鸠……果然有趣,来日方长,日子总算不再无趣了。”
一身墨色长袍的钟离诺站在园旁的一方角落里,看着那三人的闹剧。轮廓分明,高亮的鼻翼,深邃的眉眼,性感的勾唇无一不显示着他傲人的魅力,但周身释放出的冷却使得无一人敢接近。
刚回了后院,孟徐徐第一时间就奔向了厨房,因为她占据的这个身体是饿死的,所以忍了一上午,没有再次饿死算是万幸,而她自六岁以来,所吃的三餐都是自己去厨房动手拿的,晚了可能还得自己动手做。
但刚跑到厨房的门口时,周围的下人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时,同时窃窃私语,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身份是个脏兮兮的乞丐,不再是相府的庶女二小姐,虽然身份从来就没有高贵过。
无奈孟徐徐只能回后院找云小鸠,让她帮忙去拿点食物,而云小鸠倒也不含糊,二话不说就去了,且还在屋里早就准备好了浴桶,和干净的衣物。
看着眼前她早就穿惯的衣物,是所有衣物中最新的那件,和还冒着热气的浴桶时,孟徐徐眼眶不自觉的红了,突然她就“哇”的一大声哭了出来,声音响彻天地。
因此,也把刚出门口的云小鸠给惊了回来,慌忙跑到孟徐徐身前,云小鸠一脸茫然,当看到眼前浴桶里的热水时,她误以为,“你不会被水给烫着了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刚才去拿吃的会有一会儿,就没有兑凉水,怕水凉了,给我看看,你烫的哪里?我……”
突然,孟徐徐就一把将云小鸠给抱住了,搂着她的脖颈,窝在她的肩窝里死活不愿出来,声音哽咽着,“小鸠……”哭泣声一发不可收拾。
“恩恩,我在,我在……”对于孟徐徐突然的举动,云小鸠不知所措,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烫伤了哪里,但是总觉得她需要安慰,被孟徐徐抱住后,她也很自然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孟徐徐,自六岁以来,她独自一人在这个僻陋的后院生活了十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更不会有人重视她,替她着想,哪怕只是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过,这个相府里的人都那么世俗,阶级观念很强,不受宠的无人问津,不欺主算是对你客气的。
所以当孟徐徐看着云小鸠做的一切时,尽管只是很顺手的事,但至少她把她的事放在了心上,她从未被温暖过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慰,她本来以为已经很不幸的她被人家抢了身体是老天爷对她的放弃,可现在看来,是另一种眷顾也说不定。
性格百变的云小鸠,大概是她一生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