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楚楚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从她初次见到李君墨开始,这梦真可谓是又长又缠绵。
初次见到李君墨时,她刚好及笄,而李君墨正好弱冠。常年呆在府里闷得慌,她便不甘寂寞偷跑出府,无意间遇上了李君墨。那时的李君墨风度翩翩,气质非凡,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子之一。也是深闺女子谈话中少不了的人物。
楚楚便是从丫鬟口中听来他的名字,听丫鬟把他说成神仙一般的男子,当时便十分好奇。如今见着真人了,心下不由感叹,当真是妙极之人。
感情便是如此奇妙之事,李君墨并不是她见过长相最好的人,也不是她见过性格最体贴的人,但她偏偏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没想到不久之后,李君墨便来叶府提亲。
楚楚没有想到,李君墨竟是丞相之子。她没有想到,丞相之子会真的娶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子。当然,既然他是看上了,那么自己的父亲是没有理由不同意的。
楚楚顺理成章的被带走了,虽然身为妾,但李君墨却对她万千宠爱,并且答应她一旦生下儿子便让她当夫人。
然而这万千宠爱,在叶暖暖出现时,减少了一半;在生下玉儿后,便所剩无几了。
李君墨虽不至于妻妾成群,家中三妻四妾多少还是有的,偏偏楚楚最在意的便是叶暖暖,可不管多么在意,她对叶暖暖是最没有防备之意的,毕竟是自家人。
嫁为人妾,让楚楚从一个美丽少女变成普通的妇女,但她多少还是能有个安稳的生活,让自己不愁吃喝。
有一天,叶暖暖笑着拉着她的手,指着桌上的燕窝粥:“姐姐,这是暖暖亲手做的燕窝粥,姐姐尝尝味道可好……”
“啊!”楚楚猛然惊醒,身子迅速从床上坐起,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气。直到喘匀了气息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色里衣竟然被冷汗湿透,头发也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她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便被一声尖叫声吸引。
“啊,小姐醒了!快来人啊,小姐醒了……”旁边正在打瞌睡的小丫鬟见楚楚突然醒来,一脸欣喜的大呼小叫起来。
楚楚眉头微蹙,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小丫鬟,长得倒也标致,一张圆脸上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嘴唇显得整个人娇俏可爱,身材不算高但还挺匀称。只是,楚楚印象中从有过这个丫鬟。
“你是谁?”楚楚不自主的问出声,声音竟出奇的清脆好听,显然和她的声音不一样。楚楚惊讶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丫鬟睁大了眼睛,夸张的惊呼:“小姐,您莫非是失忆了?”随即轻拍自己的胸口,自顾自解释道:“那太医说得果真不错,小姐撞了脑袋,十有八九会失忆。”
“这是哪?”楚楚发现这房间布置的十分精致,床上还有粉色的纱帐,低头打量自己的手,发现手很小,光看这双手,算起来年龄最多不超过十岁。
小丫鬟的年龄顶多也不过二八,爱说话的年纪,知道她的小小姐失忆了,便在一旁喋喋不休解释道:“小姐,这是将军府啊,您是我们的大小姐啊,您撞上了头,又溺了水,老爷夫人都很担心您,请了太医来看,但是小姐还是睡了七天才醒。哎呀,小姐肯定是忘了奴婢了,奴婢叫揽月,自从奶娘走了之后,就一直都是揽月服侍您的。”
“那,我叫什么?”楚楚将揽月的喋喋不休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可是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在李府发生的一切事情,怎么突然一下,便出现在这莫名其妙的将军府里,还拥有了这么个身子。
“小姐,您叫楚楚,夜楚楚。”
同名同姓,这让楚楚有些惊讶,莫不是回到了小时候?可她全然不记得曾经有撞到头,她又如何会住在将军府,还有这小丫鬟,她可从未听过府里哪个丫鬟叫揽月的。
小丫鬟打量着楚楚的神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门外一声带着欣喜的呼唤打断:“楚楚!”
只见一华贵妇人闯了进来,一身亮丽的华服使得她整个人神采奕奕,发髻点缀着宝石玉簪更衬出她高贵的姿态,本就精致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美得耀眼。楚楚在心里不由赞叹,好一个美丽华贵的妇人。而那妇人见到楚楚,立即掉下眼泪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好不心疼。
见到楚楚还在呆呆的发愣,妇人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嘤嘤的哭泣着。
“我可怜的楚楚,娘可真是被你吓坏了……”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亲亲拍打楚楚的背。言语之间的亲昵和心疼,毫不保留的传达给楚楚。
但楚楚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妇人,她可是一点也不认识。但听她的语气好像是她的娘亲……可她叶楚楚哪来的娘亲?
小丫鬟看出了楚楚的无助,便和那妇人解释:“夫人,奴婢看小姐醒来时竟不认得奴婢了,怕是与那太医说的一般,得了失忆症了。”
妇人听着,吃惊的睁大了眼,小嘴微张,看着楚楚问:“楚楚,你莫不成认不得娘了?”
楚楚迟疑着点头,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带着记忆来到了另一个身体里,而且这个身体还十分的娇贵,从这美丽妇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她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妇人愣了一会,白皙嫩滑的手抚上楚楚的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抽抽噎噎道:“我可怜的楚楚,忘记了没关系,娘慢慢讲给你听……娘已经派人通知你爹爹了,过会你爹爹下了早朝,便来看你。”
楚楚抬眸去看妇人,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一般说着:“娘亲,楚楚头疼,除了娘亲,楚楚谁都不想见。”
妇人眼中满满都是宠溺之色,连连哄道:“好,楚楚说不见,那咱们就不见。”说完,妇人转头去看揽月,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冷声吩咐道:“你且出去通知各房夫人,让她们不必过来看楚楚。至于老夫人那里,待楚楚身体好些了,我们会去请安。”
“是。”揽月乖巧的退下,显然对这妇人的话十分遵从。
再转脸看向楚楚时,妇人的表情立即变得柔和,笑盈盈的看着楚楚,温柔的和她说话:“楚楚,过些日子,便是你十岁的生辰了,到时候,娘亲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过……”说着妇人顿了顿,望了望窗外,又接着道:“还有你弟弟,这会怕是醒了,应该就快过来了。”
楚楚窝在妇人温暖的怀抱里享受着,原来这就是有娘亲的感觉……真是太幸福了。想是老天爷觉得她上辈子过得太过辛苦,这辈子让她来享受的吗?机缘巧合让她重生在这里,并且拥有了这些。是不是在给她机会,复仇呢?
若是叶暖暖没有死……那么她……
“叩叩叩……”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规矩的敲门声。
妇人展开欣喜的笑脸,却又强自冷静道:“进来。”声音中是无法掩饰的喜爱之意。
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些许阳光,礼貌的站在门口拍了拍肩头的雪花,楚楚盯着这小身影看着,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洒在他的周围,因为光线原因,楚楚看不清他的脸。
整理完仪表之后,小小少年走进来,单膝跪地,这才抬眸扬起甜甜的笑容声音清脆:“子煜给娘亲请安。”
楚楚看着这小少年的眼睛痴了半晌,突然瞪大了眼眸,心中止不住的狂跳,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玉儿!”
小少年的眉眼之间那一丝不苟的坚韧和与年龄不搭的成熟,简直和她的玉儿一模一样。只是这小少年比玉儿生活的好太多,健硕的身子上穿着崭新的棉袄,头上戴着一顶柔软温暖的熊皮帽,红扑扑的小脸蛋饱满可人,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他良好的家教和修养。
是命运在捉弄人吗?上天让她如此失而复得,她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不过,如此这般,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