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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地有崖,诗意无边

暮雨昏昏向晚晴,玉盘隐隐耽绿风。

青山白发遮不住,揽袖自甘做渔翁。

作于乙未年癸未月辛卯日

诗意的生活,许是孤钓寒江的自在,许是静居庭院、枕风听雨的闲适,又或是抚琴弄筝的恬淡,诗墨人生,书画世界,松间月色细洒,石上清泉自流。仔细校去,这些诗意的格调与氛围皆离不得“简静”二字。但我们或多或少曲解了“诗意”的意味,并且私自为之框定了构架诗意的骨血。适当放宽“简静”一词在诗意世界中的定义,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事,做一餐饭食、燃一起炊烟、打磨一杯果蔬饮品,细碎的生活里,处处可以有诗意的存在。

古文中表示跑的意义用“走”字,而慢走用“步”,快走者,则用趋字来表示。古代交通工具速度最快的当属座驾为马的方式,水上行船次之,人力轿当属最慢,如果双方需要传达信息,除却牛马车船等代步工具之外,最便捷的方式便是跑,试想,身着华服,头戴官帽去奔跑,一定多有不便,因此那些一直在奔跑的人一定是衣着质朴的普通人,粗布麻衣,芒鞋布履,是奔跑着的古人最适宜的着装方式,因此,奔跑也带上了肃净的意味。而如今,跑步也可以是一种诗意的纪录。

了解一座城市,以诗意的方式。可以是悬挂在屋宇内相框里的照片,也可以是素纸上一行行清雅的字迹,又或者是琴弦上的曲调,更甚至是落于行客舌尖上的种种滋味。无论是何种促发你纪录的动机,相信这种方式在你的心里一定是富有诗意的。因此,跑步,在某种简单的意义上也可以有其值得称道的诗意。

跑步,如果要将其进行划分,分类方式多样,速度上分快跑、慢跑;距离上分长跑、短跑;地理上分上坡跑和下坡跑;时间上有晨跑、晚跑,冬跑三九,夏跑三伏,春跑雨水,秋跑寒露。湖边跑、丛林跑、海边跑、山间跑,跑步可以无处不在,无处不有。当你迈开步子,脱离地表的一刹那,便自带了一副纪录影像的豪华机械,无需手提肩抗,双目、耳、口、鼻、舌,还有一份随时感知周遭的能力。一贯跑步,脑海里总不免会一片空白,想要记起的、忘却的、欣赏的、鄙恶的、剔除的,所有你要的,顷刻间在脚下生风化作乌有。身旁掠过的人,初识或熟知,也像被排开在流动的空气之外。

有幸身处岛城,能够在周末的闲暇时沿海岸线缓缓而行,如要环岛进行一场长跑,准确的说需要跑完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几乎是一个全程马拉松。有朋友说,跑步是孤独人的专属爱好,即便有数人为伴一起跑,只要跑起来,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别无其他。但他忘记了,孤独,美在何处,一旦孤独悄然而至,便是你与世界安静相处的最佳时机。此时,全世界都静了,沿海滨木栈道一路扬长而去,像行在海天交际线上,海浪在耳边轻啸,那些风里相识,又在风中别离的人们,此生也许不复相见。

跑步最忌讳走往复回程的路,却也值得走来时的路。也许我们更习惯去往更远更新奇的地方,期许意料之外的相遇,即使是路旁的一朵花,一次不经意的交谈。而往复,因为带上了熟知,熟知之外便是目标,跑步一旦有了距离上的目的性,脚步便会沉沉如铁。因为急于回到原点,跑步又增添了额外的一份沉重。回到最初,因人而喜,因人而忧。有些人因为回到最初,找到了一切属于自己的安全感,而有些人,却因为不愿因为回忆再次触痛。跑步,也是如此。

跑步并非最好的健身方式,但却是最好的锻炼方式之一。放下心底的包袱,赢门而出,便可以任意跑出一条路。跑步期间最适合锻炼一个人的呼吸方式,步调与呼吸节奏的吻合度可以调制出不同的跑步感受,充分的合拍定会让人觉得身轻如燕,道旁的树木、行人也变的分外亲切,好像可以甩掉浑身内外的恼怒与纠结,汗水涔涔流下,心尘皆净。如偶遇节奏厉乱,前路似有万重砾石妨碍,那么你一定要停下来,重新为自己做一番调整,呼吸、心跳平和之后,重新换一份空白的心情上路。

诗意的生活,可静、可动、亦雨、亦晴,怀有一份诗意的心情是感受诗意生活的开端。跑步之动,在于身体上的流动性,而它的静,在于跑步过程中对内心做一次短时整理的修为上,无论有多少丝缕交织的心事,跑动的过程中,你一定可以为之找到最好的穿行方式。不同于抚琴弄瑟的隐士风度,跑步其诗意性的外在表现一定不会太过刻意,那些你曾经跑过的路、看过的景都在脚下连成一条曲线,弯弯曲曲、或明或暗。当你穿山走水,越谷出园,行至悠悠处,那些劳心费目的事,如乱石惊涛四散而去,三两声月色散落,五七片灯火渐起,曾舍不得、丢不下、拿不起的都已不复重要。自然在任何时候都会以平和的姿态示人,此刻无论是何等身份的人,有何等的丰功伟绩,卑微或高贵,面对黑夜里月光下延伸远处的海面,你们都有了同样的身份,美和诗意的受享者。

因此当身边的朋友多次提起诗意一词,总会听到有人愤愤不平的说,文艺者,诗意者也。将文艺与诗意划等号,是一件残酷的事。文艺一词最早指撰述和写作方面的学问,后发展至南朝时期指文学创作,如今文艺一词泛指文学与艺术。而诗意,是一种人的心境,是人在面对外界事物后由内而外做出的一种心理反应,诗意的广阔性并非简单的文艺二字可以涵盖,因此不同人,身处不同时期,面对不同的事物,都可以品出一种诗意。

天地有崖,诗意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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