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孟姜一夜未眠,顶着一双熊猫眼,刚刚踏出梨花窟的院门,便看见花妈妈站在门口。想到已有多日未曾见过花妈妈,心中不免有些欣喜。于是欢快地迎上去。
“花妈妈怎生一大早站在这里?莫是想我了吗?”
花妈妈听见久违了的挪揄,有些好气又好笑,装作生气的样子,点点了孟姜的脑门,笑骂道:“小孟子是好久没挨老娘收拾,皮子痒痒了吧?”继而又上下打量了下孟姜的女装,点点头赞道:“穿上女装果然也有几分人样了。”
孟姜一脸谄媚道:“我自是想念妈妈您的。”
花妈妈听见这话,心里也是有几分欣慰,转而一脸正色地对孟姜说:“不说笑了。今日我来找你,确是有点事情的。本来你现在在楼主那伺候,我就不应该再安排你做事的,但今天这事情有些棘手,我抽不出空来,身边能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
孟姜点点头安慰道:“妈妈无需自责,我虽然在楼主这里当差,但是并没有太多事情。花妈妈如需我帮忙,何必客气。这些年您待我如何,孟姜自是清楚的。能为花妈妈分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愿。您吩咐就好。”
花妈妈的眼眶有些微红:“我知你素来和楼里姑娘公子关系极好,因此才找你帮忙的。你不在楼里的这几日,没想到芍药……芍药竟然有孕了。”
“啊?怎么会?楼里的姑娘不是都会喝浣花草么?是谁的孩子?”孟姜虽然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作为青楼姑娘突然怀了孩子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花妈妈叹息道:“芍药向来精明,怎么这件事上如此糊涂。她真的以为凭借一个孩子就可以抓得住男人的心吗?还能是谁的?她每日接待的客人只有王公子一人而已。”
孟姜恍然有些明白了芍药的心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花妈妈接着说:“本来我已备好了藏红花,只待她喝了药,修养几日,麻烦就全没了。谁知此事竟然被王府得知。王公子被王老爷狠狠地揍了一顿后,关了禁闭,几日不曾探望过芍药。芍药心灰意冷,不愿打胎,也不愿吃饭,只每日如行尸走肉一般。我虽然与她们无多深的感情,却也看着心酸。我知道你和她关系比众人好些,你能不能替我去照看她几日。好好劝劝她,莫要钻了牛角尖啊。”
孟姜闻言,紧握花妈妈的手保证道:“花妈妈放心,孟姜定会尽心尽力的。”
花妈妈见孟姜如此痛快地同意了,心里微微有些放松。转念想到楼里还有很多等着自己处理的事情,便和孟姜告辞离开了。孟姜转身回到屋中,换了一身白色男装,又细细地修饰了下脸上的胎记,便直赴芍药的房间。
孟姜一推门进去,便闻见了空气中浓重的汤药的味道。
“芍药姐,我来看你了。”孟姜轻轻地说道。
然,半晌,都没有声音。
孟姜关上房门,向内室走去,却见一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双目无神的女子正斜依在床边,愣愣的望着手中的折扇。那憔悴的女子,正是芍药本人。
“芍药姐……”
芍药听见有人走近,缓缓地抬起头,本以为是伺候自己的丫鬟,却意外地发现竟然是孟姜。想到好多日未曾见过孟姜,于是开口:“原来是小孟子,许久未曾见过你了,还以为你离开销魂窟了。”
听着芍药沙哑的声音,孟姜不禁一阵心酸。
“花妈妈安排我做别的活了。我才离开了几日啊,芍药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都听花妈妈说了,你这是何苦呢?如若你真的想留下这孩子,我们一起想办法就是了。如若你不想留下这孩子,那……那便趁早喝了汤药吧。”孟姜一边替芍药整理着散乱的发丝,一边温柔的说道。
芍药有些动容,涩涩地说道:“我……我自然是想要孩子的。可是,孩子的爹未必想要,孩子的爷爷未必想要。我自私的将他带到世上来,却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孟姜紧握着芍药的手说道:“芍药姐这话不对。我也没有父母,但是我却从来不曾怨过他们不在我身边。我想他们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抛弃我。普天之下,没有孩子会怨恨给自己生命的父母的。而且,我相信,芍药姐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的。我听花妈妈说王公子被关了禁闭,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听了孟姜的话,芍药眼睛一亮,激动地问道:“你说天泽是因为被关了禁闭所以才不曾来看我是吗?那……那他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他不会不要我们的孩子的对不对?”
孟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安慰道:“是的,他不会不要你和孩子的。”
芍药忽然笑了,笑的风华万千,双目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她将手中的折扇塞进孟姜的手中,恳求道:“姐姐知道你对我好,姐姐只求你一件事。替我去看看他好么?替我问问他何时能来看望我和我肚中的孩子。这扇子是他珍爱之物,你拿着他一定会相信你的。”
孟姜有些为难,但看着芍药那充满希望与期待的双眼,却又不忍拒绝,只得说:“我自会尽力而为的。只是他被关了禁闭,王府可是昆仑镇的第一修仙大家,我如何混的进去?只能等他被放出来了。姐姐可否多等几日?”
芍药猛地点头说道:“我能等,我能等,我会等他来找我和孩子的。”
孟姜有些心酸,却仍扯出笑脸,说道:“那芍药姐一定要按时吃饭,保重身体。孩子的事情,我会和花妈妈商量,让她通融的。你放心,我自己尽力寻到王公子。我先走了,你定要保重。”说罢,慌乱地转身离开。
待出了门口,孟姜依在门外墙边,泪水不知不觉地淌下来,打湿了前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以前在书阁里看到这些旖旎的句子,总是不解其意。很难想象,为何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牵肠挂肚。如今想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吧。眼里全是他,心里全是他,整个世界都写满了他。这样的感情,真的好让人羡慕,也好让人动容。
想到自己,孟姜却有些迷茫。
到底什么是爱呢?要多少的喜欢才能堆砌成爱呢?
看到木离想到木离的那种怦然心动是爱吗?公子亲吻自己的那种无法拒绝的沉迷留恋是爱吗?如果这是爱的话,自己又怎么会爱上两个人。自己不懂,真的不懂。
如果,这真的就是注定的劫数的话,那么自己就选一个人好好去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