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阴雨绵绵,绯颜以为秋狩会因此而推后,哪知清晨发现,天已放晴。春兰已是有好多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不说,绯颜也不问。这日她给绯颜梳理头发的时候,终是忍不住,轻声说道:“娘娘,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绯颜从饰盒里拿了一副琥珀耳环戴上,从镜子里看着她,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
“娘娘性子恬淡,与世无争,想来定也与人无怨。但娘娘,奴婢自8岁就呆在这宫中,看多了这人情冷暖、颠倒是非、尔虞我诈,祸事不惹自上身。奴婢跟在娘娘身边,不过月余,但娘娘待奴婢,却是极好,奴婢不忍您出事。”她放下手中发梳,忽地跪了下去。
绯颜没有转身,自己把春兰没完成的回马髻挽好,插上一枚简单的珍珠钗,又在眉间贴了个紫金细,才说道:“是尉公子吗?”
“……”
“也许入宫前,我与他是旧识,但你也知晓,我失忆了,忘却了他。而今我与他,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她知晓春兰对她是好意提点,才破天荒的对她解释。
“尉将军是殿前侍卫统领,官拜都虞候。”她仍然跪着,看着地面,声音却波澜无惊。
难怪他可以在宫中行走。“他是武将?”看他温润白皙,飘逸文雅,一副书生气质。
“是。传闻尉将军的师傅是世外高人虚竹子。尉将军的武功出神入化,世间鲜有人敌。”
“你起来,若非宫规使然,我不喜有人跪我,”继而又说道:“你对他很了解?但那日清晨我看你先也是不认识他一般啊。”
“奴婢并不认识尉将军,只是听闻,皇上与他私交甚好,一直想让他为朝廷效力,但他一直不愿为官,只是不知为何,前些日子,他亲自向皇上讨要都虞候一职。”她起身,看了看绯颜,又道:“那日听他自报姓名,奴婢才会如此吃惊。”
绯颜明白她的意思,无外乎她才入宫,他便述职,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已。
“他是明是非之人,断不会再主动与我有所纠葛,不会成为有心人的把柄,放心吧。”
昨日轩辕晟命人送来了一件骑装,她让春兰拿了过来,退掉身上亵衣,只着大红色肚兜,套上同是大红色长袖骑装棉袄,同色同质地马裤,外罩一件濑兔毛坎肩,脚蹬一双鹿皮长靴,瞬间便英姿飒爽!
春兰看得痴了,对她说道:“娘娘怎么装扮怎么美丽,同是女儿身,春兰低如尘埃。”说后方发觉拿自己跟她比,是大不敬,下意识的准备跪下去,又想起她说她不喜人跪她,便把身子躬得极低,说道:“奴婢该死,妄拿自己陋颜与娘娘仙姿相比,请娘娘责罚。”
“呵呵……”银铃般笑声从绯颜的樱桃小口中逸出,便觉得满室明朗。
“我初次见春兰,看到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老太婆,小心谨慎、一丝不苟,没想到我也会看走眼,眼前的春兰,也就不过只有十八九岁,也懂慌乱,原也是个俗世人儿。”绯颜出言打趣,却打消了春兰的紧张感。
两主仆气氛和谐,绯颜心情大好,春兰对她打开心扉,原本她以为还要等上些许时日,这样一来,生活便会更加自如,至少,身边是自己人,便不会有那么多思量,也就不会那么累。
殿外已有人来接,绯颜让春兰备了几件衣物,便走了出去。
待到南城门,远远望去,绯颜于众人之中,一眼便看到那轩逸翩然的伟岸男子,身畔依偎着一个紫衣玲珑的楚楚可人儿,正是轩辕晟与柔妃。她依然一身宫装,妆容精致,眉眼含娇,正对他哝哝细语诉说着什么。
绯颜提步向前,走到他身前,福身请安。
轩辕晟自她出现起,便看到了她,今天的她,又是另一番风情,这种短款骑装也很适合她,她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一览无遗,真是天生尤物。柔妃与他说什么,他并未细听,只是仍然一副鹣鲽情深的对她说道:“柔儿,你如今是身子重,不便远行,不然朕,一定会带着柔儿一同前去。朕离去这几日,柔儿一定要仔细身子,明白吗?”说完,还撩起她脸颊的一丝细发,俯下头吻了吻。
“皇上,这么多人,你……”柔妃红霞瞬间布满双颊,一副娇羞模样。只是眼角却还是往绯颜这边瞄来,一抹严厉的警示直射她而去。
她泰然接收,不惧也不挑衅。只是微转过头,撇了撇嘴角,太不屑轩辕晟学前班的演技,太小儿科了,这种试探人的做法,现代人早就不用了好不好。只是以现代人的标准来衡量这么个古人,好像有些不公呀。绯颜心思陡转,早已不知初衷是什么了。她摇摇头,视线却碰上一双清明的眼睛,那瞳孔里,正倒影着自己的影子,清晰无比。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尉辰逸。她点头对他微笑,不知不觉用了现代人的礼仪,因为他一直都是那么温文尔雅,让她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他怔了怔,也对她微微一笑,爱恋掩于心底。
殊不知这点头微笑的礼仪,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却是有些违背女驯了。不止如此,还让某位刚才还在深情演绎的男人,瞬间愤怒不已。他压下怒意,用最后一点耐心,对柔妃说道:“天色不早,朕也要出发了,柔儿回宫吧。”柔妃还想说什么,看到他有些不耐的眼神,便吞了回去,不舍的走了。
绯颜扫视了一周,未发现其它女眷,难不成这次秋狩轩辕晟只带了她一个女人?
轩辕晟也不看她,只宣布启程,便走上他的御辇。
绯颜有些为难,没有其他女眷,连个轿子也没有。难道她的身份如此低下,这些个内务府太监也不拽她?可好歹她还是皇帝的女人,俗话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她站在原地,看着马匹倒是很多,思量着上官绯颜会不会骑马,反正自己在现代是不会骑的。既然没有轿子,断不能走着去那什么鹿鸣山吧,谁知道还有多远?咬了咬牙,她朝最近的马匹走去,这时却有太监上前,“娘娘这边请。”带她走向御辇,来到刚才轩辕晟上辇的另一端。她也不矫揉,踏着俯身太监的后背,便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