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伊曾说,她最见不得我流眼泪,因为我应该是那样傻乎乎快乐着的。的确,在我们最初相识的那两年,她从未见我哭过,直到后来林子昂的出现。
林子昂比我大两届,和我一样念古北一中。由于我们的学校规模较大,高中部和初中部隔得稍有些距离,对于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我来说,很少会踏足高中部,除非有十分重要的理由。
认识林子昂,是在初三的“冲刺演讲会”上,他作为学校三好学生,和另一个学长一起给我们演讲如何应对初三紧张的学习生活。
那时候刚放学,我和嘉伊正准备溜去逛街,结果坐在我们前排的女班长严肃地说:“今天不许溜,班主任等等会去会场点名。”我心想,班主任点名就点名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我们的女班长太了解我们俩了,完全没给我们逃跑的机会,直接跟押犯人似的把我们带到会场。
平时类似这种性质的演讲,学生会都会因为到场的人实在太少,太打击演讲人的信心,而强制要求学生会成员必须全都到场,必要时使劲儿鼓掌,充当热情的群众演员。而让我和嘉伊惊讶的是,这次会场里竟然已经坐了好多人。
我不解地看向女班长,她白了我一眼,然后略带兴奋地说:“你们两个真是活在外太空啊。这次演讲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和学习部部长。你们不会连他们两个都没听说过吧?”
难得看到我们的女班长也有这么小女生崇拜偶像的时刻,这在极大程度上激起了我八卦的热情。因此,原本准备逃跑的我们立刻改变主意,开始向她打探消息。
据我们女班长描述,林子昂从初一开始就蝉联年段第一,直到现在,并在校长的邀请下担任本校学习部部长。并据知情人士透露,他的家庭条件相当好,长得更是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马桶见了都开盖。
在她介绍完后,我和曼露都很想笑,这个人果真有那么牛逼么?还是因为现在人的想象力都太好,又不巧遇上了少女怀春时节。
在不断有人涌进来的情况下,整个会场竟然神奇般的全给填满了,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女生,叽叽喳喳,完全印证了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古今说法。
突然间,整个会场安静下来,我抬头看向演讲台,一个穿灰色格子衬衫的高个子男生走到台中央。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笑意,他就那样淡定地站着,在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时,扬了扬嘴角。
如今,我已记不起他演讲的内容,只记得那天他介绍说,他叫林子昂,是本校高二三班的学生。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交集,直到后来校庆彩排。我没有什么特长,除了吃喝玩乐就是跳舞。最开始学跳舞是给老妈逼迫的,直到后来跳舞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跳才难受。
那天是周末,阳光很好,因为要彩排舞蹈,补完课后就没先回家。看看时间还早,我就在学校里瞎溜达,不知不觉就逛到了高中部。在突发奇想下,我上了天台,准备来个“一览众山小”。
还在楼梯上,我就听见有吉他声,调子很好,却听不出是哪首乐曲。当我跨上天台时,就看见弹吉他的人。他微低着头,一脸专注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弦,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投射下他的影子。
我就那么站着,听他弹着,那一刻,宁静而美好。我突然想起他就是那天在台上演讲的林子昂。
等他弹完一首,我走过去问他:“你弹的是哪首?很好听。”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我沉浸在刚才的音乐中,有点呆呆的回答他的问题。听到我回答后,他只是抿了抿嘴角,显露出一种冷漠的表情。
在他楚楚冻人的表情下,我恢复了正常的思维,想到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又问了一遍:“喂。你刚才弹的是哪首啊?”他依旧没回答。
于是,我耐着性子说:“哎。你这人怎么这样。问你话呢。”沉默,始终沉默。接着他把吉他收进吉他包里,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面对这种没礼貌的小孩,我终于忍不住大声起来:“喂。你这人很没礼貌哎。问你话干嘛不回答,我又不是问你妈叫什么,银行卡密码多少。你有必要摆一张扑克脸么。”
结果,他竟然无视我的质问,自顾自的准备下楼。当时不知怎的,我犟脾气就上来了,大步走上去拖住他的袖子,眼睛瞪着他,大声地骂道:“白痴林子昂,自以为是,没教养。你不说拉到。我还没兴趣知道!再见!”
骂爽之后,我突然一阵心虚,怕他会把我抓起来暴打一顿,于是趁他还处于惊讶和愤怒的混合状态,一溜烟地跑下楼去。
俗话说,冤家路窄,我怎么也想不到在彩排的时候又和他有缘相见了。原来他是校庆节目的总负责人,在看到他的时候,我恨不得立马挖个洞钻躲起来。但他却没表现出凶残的样子,只是在撇到我的时候,嘴角嘲讽地向下一抿。
在其他节目彩排的时候,嘉伊小声的问我:“喂。你今天怎么回事?一脸蔫掉的样子。”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后,她竟然笑着向我抱了抱拳,然后说:“勇士!”
后来在我的白眼下,她终于忍住笑,安慰我说:“没关系啦。这里人这么多,他总不能拿你怎样吧?以后,你就老实点,尽量避开跟他有什么交集,他很快就会忘掉的。”
想想她说的也对,于是我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为了防止以防万一,一彩排完,我就拉着嘉伊离开了现场。脱离险境的我,心情大好,拉着嘉伊去吃串串香,然后拍着胸脯慷慨地说:“妞儿,今天爷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和嘉伊是老板的常客,看到我们开心地笑,他也笑着说:“今天我也请客,不过是给你们打对折。”。。。
......
当我还沉浸在回忆中时,嘉伊已经坐到我身边了,她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纸巾为我擦掉眼泪。
她说:“爷,你又犯傻了。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流眼泪的。”。见我依然止不住泪水,她叹了口气,不再帮我擦了,双手抱着我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别憋着,哭个痛快,小妞陪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