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2月14日,是西方的一个传统节日,叫做情人节,英文唤作“Valentine‘s_Day”。传说在公元三世纪,古罗马暴君为了征兵禁止年轻人结婚,可是一个叫做Valentine的修士不顾禁令,秘密主持婚礼,结果被暴君处死。他死的那一天是2月14日,从此这一天就变成了象征着美好爱情的Valentine纪念日。
蓄谋已久想追到亦晓的逊萌,除夕刚过就在期盼着2月14日的到来。他的好朋友晨帆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在情人节前一周,连续七夜,把左脚上的袜子套在右脚上,并每日睡前默念:“亦晓,快进入我的梦乡吧。”如果月老正飞过逊萌家的房顶,他就会抛下那牵连爱情的红丝线。
老实厚道的逊萌相信了晨帆的鬼话,在情人节前一周,他买了七双崭新的白袜子,他把它们高高挂起,顶礼膜拜,仿佛这七双袜子就可以成就他梦寐以求的爱情。他轻轻地吹动着白袜子,它们在空中荡漾,在逊萌心里它们仿佛就是那飘飘欲仙的七仙女。
在他的浮想联翩间,电话铃声响了,是他的女哥们无痕。无痕着急地问:“你忙什么呢?”
“没什么可忙的,现在是春节假期。”
“亦晓有一件着急的事情,你能帮忙吗?”
“什么事?当然可以帮忙。”
“亦晓就要研究生毕业了,答辩前学校要求她必须有一篇发表的SCI论文。她刚刚收到了一家国外刊物的审稿意见,四个审稿人都同意接收,但是其中两个要求她补一组实验,她说这组实验很难补,需要七天七夜才能完成。”
“我能为她做什么?”
“现在是春节假期,实验室没有人,所以她需要一个人陪着她做实验,重要的是这个人每天要帮助她杀小白鼠,所以她需要一个勇敢的男人。你勇敢吗?”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够不够勇敢,我只知道为了亦晓我可以干平时我干不了的事情。”
“你也知道晨帆那家伙油嘴滑舌的不靠谱,反而是你这样老实巴交的关键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就拜托你了,赶紧联系亦晓吧。”
无痕挂了电话,逊萌看着头上飘着的七仙女,琢磨着晨帆的方法也不怎么样,还是干点实在的事情吧,他披上衣服就往亦晓的学校赶。春节期间北京的交通不再那么拥堵,只是可恶的雾霾挥之不去地弥散在空气中。尽管心里急着想尽快见到他心爱的姑娘亦晓,但是他的车速并不快,他是个沉稳的男人,一向遵纪守法。北大医学院到了,假期校园里很少有行人,他想着亦晓孤零零地在宿舍里修改paper,他真是心疼得不得了。
他敲开亦晓的宿舍门,果然只有她一个人,她明显消瘦了,下巴变得更尖了,头发有些凌乱,显然实验数据让她头疼。亦晓看见逊萌,难掩心中的喜悦,高兴地说:“春节,你真来帮我啊,好不容易过年了,我还有点不相信无痕的话呢。”
“你相信她一次吧,虽然她天马行空到我分不出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怎么这么看她呀,其实她每一分钟都是真的,只是变化太快了。”
逊萌和亦晓相视而笑,亦晓接着说:“我需要补一组数据,来完成文章的修改工作,你真的可以帮我吗?这个工作需要七天七夜才能完成。”
“没有问题,我愿意和你一起共度春节假期。”
亦晓带着逊萌,穿过校园长廊,向实验室走去,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打开实验室的门,地下的笼子里圈着一群小白鼠,正在吱吱吱地叫着,突然看见这么多小白鼠,逊萌吓了一跳。亦晓指着小白鼠说:“今晚你帮我杀小白鼠吧,因为我要提取小白鼠肝脏中的线粒体,它的活性是有时限的,所以需要现杀现用。”逊萌看着笼子里的小白鼠,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问道:“怎么杀它们呀?”
亦晓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小锤头,笑着说:“用锤头直击小白鼠的后脑,记得用力要猛准狠,它才能一击身亡。”
逊萌接过小锤头,比划了两下。嘴里不断絮叨着:“一击身亡,一击身亡。”此时亦晓已经从笼子里提留出一只小白鼠,他活蹦乱跳地在空气中挣扎,逊萌看着他尖尖的头,白白的毛,举着小锤头,不知如何出招。亦晓提醒着他说:“不是告诉你了吗?直击后脑,如果一下子弄不死,流出血来,就更麻烦了,知道了吗?”
逊萌点着头,他想让亦晓明白他是个勇敢的男人。亦晓叮嘱着:“我去拿托盘和取样管,你记住帮我杀十只小白鼠啊。”
“十只?你不是说一组实验吗?”逊萌的肉眼挣得滚圆滚圆的。
“对呀,七天一个周期,一个周期一组实验,每天十只啊。”
逊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他度过的最寒冷的一个春节了。电视里莺歌燕舞,街上张灯结彩,而他却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虐杀生灵。亦晓看着他奇怪的表情,也不由分说,就把小白鼠放在了他手里,转身出去了。逊萌不敢正眼看小白鼠了,他闭上眼睛,准备下手,可是马上他又睁开了眼睛,挣扎的小白鼠抓住了他的胳膊,努力攀爬,那是求生的欲望。他终于举起了锤头,小白鼠惨叫一声,继续挣扎,显然它没有死,它的叫声越来越哀怨,逊萌的腿开始发抖,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能让亦晓感觉到他是个不中用的男人。他咬了咬牙,又一次举起锤头,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之后,小白鼠终于不动弹了,它走了,离开了这个世界,逊萌一屁股坐在地下,额头渗出滴滴冷汗。
终于他杀死了第一只小白鼠,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慢慢地他的动作变得娴熟起来,只是地下躺着一动不动的小白鼠越来越多,他眼前白花花一片,心都茫然了,难道他的求爱之路是用鲜血铺就的吗?亦晓端着托盘走进来,看着他的成绩,高兴地说:“你真能干,已经超额完成我的任务了。”
“超额了?”逊萌着急地数着地下纹丝不动的小白鼠,整整十只,他松了一口气,他真的不愿意多杀一只可怜的小白鼠。
“我是在夸你呢,不要担心。”
“我没有担心,我只是心痛。”
“你能帮我取出肝脏吗?”
“不能,我的心已经无处安放了。”说完这些,逊萌冲出实验室,闯进卫生间,不断地呕吐,他忘记了今晚吃过什么,只看见自己把黄绿色的胆汁都吐出来了。他掏出纸巾,擦拭着嘴角,心渐渐平静下来了,他告诉自己不能让亦晓看见他这么怂的样子,他要做她的男朋友,就得爷们儿一点。等他再返回实验室的时候,亦晓已经开始提取肝脏中的线粒体了,她全神贯注,美丽的大眼睛静静地眨动着。逊萌屏住呼吸,一声不吭,生怕打扰了她的实验。
亦晓扭过头,看着他说:“你休息吧,夜里的实验才刚刚开始。”说完她就挪到了显微镜旁,一丝不苟地操作起来。逊萌躺在实验室的床上慢慢地睡着了,在梦里他看见七十只小白鼠排着队站在他面前,声讨他的罪行,他双膝跪地说:“对不起,这不是我的错,都是亦晓让我干的,你们去找她吧,她到现在也不知悔改,还在玩弄着你们的肝脏。”天渐渐亮了,太阳光洒在逊萌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睹见的不是成群的小白鼠,而是亦晓的背影,显然她不知疲惫地工作了一夜。他坐起来问:“早晨你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亦晓顾不上理他。
“你不要太累了。”
“等检测开始,我就可以休息了。今晚我们继续。”
逊萌跑到街上,买了烧饼和豆浆,他们两个就在实验室里简单地完成了早餐。早餐之后,她打开液相检测系统,看着实验平稳地进行,然后她才和衣静静地睡去。第一天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接下来的六天逊萌完全忘记了家中新购买的白袜子,夜夜听着小白鼠惊魂的叫声,夜夜在梦里和小白鼠们忏悔屠杀生灵,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这么让他一生难忘地过去了。第七天的时候,实验终于圆满结束,数据和审稿人期望的结果一样,paper修改完成,逊萌和亦晓都开心地笑了。
无痕的电话恰到时候的来了,她要给他们庆功,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逊萌不屑地问无痕:“你会做饭吗?”无痕答曰:“有大厨励闻在,你们都不必担心没有好吃的,他会展示最拿手的白灼虾。”逊萌谎称先回家报到撤了,亦晓到了无痕家。满满一大桌子菜,让亦晓非常感动,她认真地数着:“姜汁皮蛋、水果沙拉、凉拌豆芽、红烧排骨、酸菜炒粉、白灼大虾和可乐鸡翅。天哪,你们太有才了,做了这么多菜啊。”
晨帆指着餐桌上的一个大盒子说:“这是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蒙奇奇吗?”
晨帆摇了摇头。亦晓笑着说:“这两天处理数据,头都蒙了,怎么可能猜出来呢?”
“那你打开来看看吧。”穿着围裙的励闻笑着说。
亦晓打开粉红色的盒子,里面躺着十一朵玫瑰。她高兴地拿起来,笑开了花,兴奋地说:“你们真有心啊。”
晨帆解释说:“今天是2月14日,十一朵玫瑰代表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它们是逊萌委托我们送给你的。”
亦晓激动地捂住嘴,开心地说:“是吗?他为什么不亲自送给我?”
无痕认真地说:“他没有胆量说出来,就让他的二货朋友代为表达。”
亦晓看着手里的玫瑰花,动情地说:“在过去的七天七夜,我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意。如果正如他从前所说送我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话,我就会答应他。”
励闻打开门,门口站着换了新装的逊萌,肉头肉脑,抱着九百九十九朵求爱的玫瑰,月老正穿过房顶,在逊萌和亦晓的脚上牵了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