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水,皎洁的白雪,翠绿的劲松,在晶莹闪耀的玉龙雪山上遥相辉映。晨帆停下手中的笔,用指尖轻轻触碰透明的空气,氮气和氧气毫无声息地流动在静逸的雪山之下,它们的存在遮挡不住如画般秀丽多姿的玉龙雪山,但是如果在这透明的空气中竖起些许建筑物,它们也许会破坏玉龙的静穆之美。他把笔放在地上,一脸的踌躇。然后他拿起电话打给Tina:“Tina,对不起,在“纳西之丽江”建筑规划中我遇到了瓶颈,你能来帮我吗?”
“是什么样的困难?”Tina问道。
“我不想影响玉龙雪山的远眺之美,即使我们用纳西风格的房屋来设计建筑,它们也是人为之作,怎么可能比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好吧,我明天早晨动身,中午机场见。”Tina迅速挂断了电话,显然她在忙着工作。
晨帆合上电话,静静地眺望着雪山,白云飘过山顶,和圣洁的白雪叠加在一起,让他用清澈如水的眼睛都分不清哪里是白云,哪里是白雪。然后转眼间白云又悠悠地离去,它丝丝缕缕地延伸,那是它对玉龙雪山的不舍。无痕喜欢亚龙湾的热带雨林,因为那里生机勃勃,而晨帆更爱这晶莹纯洁的玉龙雪山,可以领悟到生命的本真。
第二天中午,晨帆在三义机场见到了天生丽质的Tina,今天她的穿着不同于往常,脱掉了职业装,穿的是夹克衫牛仔裤运动鞋,晨帆看着不一样的Tina,笑着说:“为什么没有穿七寸的高跟鞋?”
“因为到这里来只见到你一个人,虽然还是谈工作,心情却放松了很多。”
“只为见我一个人吗?
Tina噗呲一声笑了,看着晨帆说:“我感觉你很自恋。”
“我的自恋衬着你的骄傲,我们就是玉龙雪山上的白雪和劲松。雪白和翠绿辉映,你侬我侬。”
Tina脸羞红了,赶紧打断晨帆说:“我们先说工作,先去看你的图纸,你现在住在哪儿?”
“依旧住在束河客栈,我喜欢那里的悠闲和宁静,不似丽江古城般喧闹。”
晨帆和Tina打车到了束河古镇,下车后,光滑的青石板路就在脚下了。Tina美丽的脸上荡漾起惊喜的表情,她用轻松的语气说:“上次来和走都很匆忙,竟然没有发现,白天的束河,恬适而悠然,真想放慢脚步,细细体味束河的古雅之美。”晨帆伸出手,笑着说:“你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进这沧桑的茶马古道,也许你会发现我们是有缘之人。”Tina没有笑,她认真地把白皙的手放在晨帆的大手里,她仿佛已经开始熟悉他温暖的手了。没走多远,晨帆突然指着地下的青石板说:“那天就是在这块石板上,我吻了你的唇。这些天我每每路过这里,都会发一会儿呆,希冀如那天的愿望一样,你再次出现。果然你又听到我的呼唤来了,让我们停下脚步,回味我们甜蜜的吻吧。”
Tina的脸绯红一片,她努力挣脱晨帆的手,向客栈的方向跑去,晨帆紧紧地尾随,他故意不快不慢,感受着Tina奔跑的节奏,看着她栗色的长发在小街上飞舞,他的眼神都迷离了。待到客栈门口,晨帆迅速掏出房门钥匙,率先跑到房间门口,他熟练地打开房门,Tina走到门口,犹豫地说:“我先去开房间,你准备好图纸,我们商量一下方案。”晨帆并没有听从Tina的指示,他一把将Tina拉进房间,用脚踹上了房门,然后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唇深深地扣在了Tina柔软的唇上,他用力扯掉Tina的夹克和T恤,用双手抚摸着Tina柔滑的后背。他想起圣诞节前她穿的那件裸背晚礼服,那性感的背沟现在已经可以毫无阻拦地摸到了,他想在束河温暖的阳光下躺在她如丝般的背沟里睡觉。他听见了Tina紧张的喘息声,他的心被这喘息声揉碎了,也许他可以再勇敢一点。他睁开眼睛,看着Tina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抖动着,他把双唇移动到她的额头上,温暖和细碎的汗珠浸出了她的皮肤,带着淡淡的咸味。
电话的乐声突然想起,那是刘德华的《忘情水》,华仔深情地唱着:“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华仔的声音是忧郁而多情的,但是它不合时宜地闯进来,着实吓了晨帆和Tina一跳。晨帆放开Tina,接通电话。
“你怎么还不回北京,我给你煮的茶叶蛋都快臭了。”无痕在电话另一端开着玩笑。
“哎呀,快把你的茶叶蛋扔了吧,小姐,快点挂电话。”
“怎么了,声音为什么那么骚,在厕所吗?”无痕问着。
Tina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长发,穿好衣服,示意晨帆她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他。晨帆无奈地点了点头。冲着电话喊道:“无痕,都二十多岁了,你能不能不那么二了,能不能?”
“能啊,那我先吃了这一拨茶叶蛋,等你回来再给你煮新的,要不就不新鲜了。”
“求求你了,无痕,能不能别再提茶叶蛋了,再见。”晨帆挂断电话,Tina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恼怒地骂道:“华仔啊,你怎么想起在节骨眼上给我喝一杯忘情水呢!”
不一会儿,Tina敲打着玻璃窗,对晨帆说道:“你带上图纸出来,我们在客栈门口的露天茶座见,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一下“纳西之丽江”方案。”说完她也没等晨帆发话,一个人先走了。晨帆收拾好他的图纸,从房间里跑出来。待走到街边茶馆的时候,Tina的眼神已经失去了柔情,表情很严肃,晨帆想她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温柔的女孩了,现在她是他的上司。熟普洱的醇香已经飘荡在空气中了,晨帆品了一口普洱,那是绵滑的感觉,细而甜。
Tina看着他,问到:“晨帆,你喜欢束河吗?”
“喜欢,我喜欢这里的原生态,喜欢这里那些没有被雕琢的事物,我觉得我们现在,做的“纳西之丽江”项目是对当地文化的践踏,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我不这么看,比起束河,我更喜欢丽江古城,我觉得商业给人们带来便利,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感受,商业化让我们的社会进步。”
“算了吧,商业,商业,你就知道商业,就知道工作去迎合甲方,你不知道商业带来更多的是罪恶吗?你看看满大街的女孩子,看上去都很单纯是吧,你敢保证她们中没有鸡吗?纳西本土文化已经被你说的狗屁商业冲击得快要荡然无存了。是的,现在丽江用上了电灯,有了电脑,但你在北京不一样也能拥有这一切吗?干嘛跨越了整个中国,跑到丽江来感受现代化呢?”
“你读过芒福德的《城市发展史》吗?你不是天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吗?城市的主要功能是化力为形,化能量为文化,化死物为活生生的艺术造型,化生物繁衍为社会创新。比如说我,如果一辈子待在我家乡的那个小渔村,能感受到城市给我带来的成就和荣耀吗?”
“我当然知道芒福德,可我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你应该看看简可布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城市的最佳形态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是那种由社会学主导出来的艺术形态。”
“别提那个姓简的,她就会到处告状,阻碍社会发展,她这一辈子设计出一个建筑了吗?”Tina异常激动,她激动的仿佛忘记了束河的宁静,引来几个警察向他们说话的方向张望。
“你不能强求一个建筑史学家设计建筑吧,我今天和你说的是理论!”晨帆向警察摆摆手,故意压低嗓门说到。
“理论,理论能当饭吃吗?要不是二战毁掉了整个欧洲,能有格鲁皮乌斯吗?能有密斯凡德罗吗?能有柯布西耶吗?能有整个现代的城市规划和建筑体系吗?”
“Tina,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说,二战死了多少人,近两亿人,用两亿人的生命去换取几个建筑大师的荣誉和现代化的城市,你是不太恨了点?”
“我不是那个意思。”Tina激动的脸都红了。
“Tina,我们做建筑师是要有良心的,要对得起我们的职业。就像我爱你,无论贫富贵贱,生老病死,我爱的是你这个人,真真实实的这个人。我不要你浓妆艳抹,穿裸背晚礼服。那些东西只能让我感觉到你很轻浮。”说完,晨帆一把拉住Tina,望着Tina的眼睛说:“Tina,我爱你,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什么,就像这美丽的束河,你能说它不妩媚吗?Tina,我没有汽车洋房,但我有自行车,我有足够的力气带着你去环游世界,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Tina望着晨帆清澈如流水的眼睛,感动到热泪盈眶。白云飘过玉龙雪山,牵走无声无息中蒸发的雪水,随风而袅袅娜娜地飘远,留下碧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