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晓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眼前的指示牌上显示着她下一班飞机的航班号,又要登机了。亦晓随着人流缓缓登上MD90,和波音777相比,MD90只是一个中短程客机,因为即将开始的是一个在美国境内的短程飞行。亦晓放好行李,系好安全带,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人。这架小飞机上,亚洲面孔已经寥寥无几了,一切都仿佛提醒她现在已经远离祖国,并且时刻要有说英文的准备了。舷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在经过一些小的城市的时候,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这一次飞行时间很短,空中小姐也只在中途提供了一次饮料,然后就听到了飞机着陆的滑行声。亦晓打开手机,时间已经自动切换到美国费城时间的晚上十点,机场灯火通明,跑道上飞机仍然在繁忙的起降。亦晓拉着一大一小两个拉杆箱,走出机场,第一件事就是打车去酒店Rodeway_inn。宾大的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本来是要派个中国留学生到机场来接她的,亦晓没有同意,她不愿意大晚上打扰别人,另外她想给自己一个考验,她把它戏称为“陌生世界的考验”。逊萌也不赞成大晚上男留学生出来接亦晓,不如先订好酒店住一晚。亦晓听得直乐,想这逊萌可是没跟着来,要不怕是自己来了这世界上最发达,最自由的国度,瞬间就连自己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Rodeway_inn是逊萌给亦晓订的,逊萌说飞机到达费城太晚,担心亦晓来不及去取租住的公寓的钥匙。亦晓一直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其实她不是特别喜欢被别人安排去做一些事情,可她拗不过逊萌。逊萌追亦晓也是一本陈年老账了,当然这个队伍里还有良辰和励闻,不过那两个家伙都是瞎起哄,远没逊萌追得实诚。
Philadelphia(费城)曾经在亦晓看来是最难拼的英文单词之一,甚至发音也是绕来绕去的。她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也是从一部叫做《费城故事》的电影开始的,费城故事讲述的是艾滋病人的故事,虽然和她所学的医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亦晓真正喜欢它的原因还是因为电影的男主角是她喜欢的汤姆·汉克斯,在亦晓看来,汤姆·汉克斯诠释的阿甘正是代表了她所向往的美国精神。
出租车驶过费城的街头,城区高楼鳞次栉比,远处的大厦,近处的河水,在灯光的闪烁间,散发着浓浓的古都气息。费城并不大,酒店很快就到了。前台接待的是一个黑人妹妹,态度很生硬,爱搭不理的。亦晓有些累了,脑子昏沉沉的,想早点睡觉。可恼人的时差却让她久久不能入眠。亦晓掏出手机,先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拨通了逊萌的电话。
逊萌显然不高兴了,说着:“你都到费城一个小时了,怎么才打给我?”
亦晓笑着说:“这不刚到酒店就打给你嘛!”
“没人接你吧?”逊萌焦急地问道。
“有,两个美国帅哥,还是人家外国人长得精神,鼻子高高的,眼睛蓝蓝的,像希腊神话里的普罗米修斯……”
“真的假的?”逊萌在电话那头大声地叫着。
亦晓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她平静下来说:“逊萌,谢谢你的信和银行卡,情意我领了,钱我绝对不能要。”
“亦晓,有时候,可能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我想和你说,我愿意和你回到友谊的起点,重新认识和了解你,钱是我靠自己的力量挣来的,不是家里人给的,我只是想让你在美国急用的时候有个周转,好了,你平安到了我就放心了,我挂了啊。”亦晓知道逊萌是怕她推脱,连给她再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亦晓睡不着,走出酒店,对面就是一家星巴克。星巴克在美国就象北京的豆浆房,散落在街区的大街小巷。亦晓要了一杯冰咖啡,一个鸡肉汉堡,换算成人民币还真是要贵出不少,这时她才感受到逊萌的细心。抬头望去,费城的City_hall就映入眼帘了。费城之父William_Penn正站在市政厅的顶部俯视着整个费城,栩栩如生的浮雕呈现在四方形市政厅的外部。亦晓真希望她在北京的那些好哥们,也能和她一起分享此时此刻的这份兴奋的心情。尤其是那个刚刚失恋的晨帆,看到费城的Cityhall这样宏伟的西洋建筑,是不能开心点呢?
一夜无眠,早上随便吃了点酒店提供的早餐,亦晓就忙着查地图看宾大怎么走,当穿过斯库尔基尔河踏入学校的时候,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了,之前的些许犹豫、后悔和踌躇这一刻在她的脑海中荡然无存,UPENN是太值得来读书的一所大学了。美国的历史和中国的历史相比虽然少的有点可怜,很多城市都是崭新的新城,但是费城却不同,它是“独立宣言”的签署地,是美国历史的开始,而宾夕法尼亚大学则是历史的缩影。校园是用哥特式建筑风格修建的,校园里有创始人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雕像,一颗破碎成两半的巨大扣子的雕塑吸引了亦晓的目光,那是富兰克林的纽扣,他太胖了,把衬衫的纽扣撑破了洒落在地上。亦晓很欣赏美国人的幽默,忍不住笑了。
医学院到了,亦晓绕过草坪走进医学院大楼。和导师约见的时间是早上九点,现在刚刚好。她轻轻敲开秘书办公室的门,一个身材高大的美国女人正坐在办公室里,亦晓注意到她体态肥硕却面带倦意。亦晓走上去说:“I_am_Yixiao,just_come_from_China.”(我是亦晓,刚从中国来。)
“Hi,I_am_lisa,what_can_I_do_for_you?”(嗨,我是丽萨,我能为你做什么?)
“I_have_an_appointment_with_Professor_Ben_at_9_am.”(上午九点我和本教授有一个预约见面。)
“Oh,let’s_me_check_his_calendar.Yeap!you_are_right,have_a_seat_please.”(哦,让我检查一下他的日程安排,是的,请坐等一下。)
亦晓早就明白,外国老板和中国老板不同,要提前预约才可以见到,不像中国老板推开门就可以询问实验的问题。等了一会,Professor_Ben出现在秘书办公室,他是一个混血儿,蓝眼睛、深眼窝、高鼻梁和棕色的头发,看上去比宾大医学院网站上的照片要年轻很多。
“How_are_you_doing?”Ben展开双臂欲拥抱亦晓。
“I_am_ok,didn’t_sleep_very_well.”亦晓礼貌性的回以拥抱。
“从北京来?”Ben用过于饱满的发音说起汉语。
亦晓有点激动:“你会说中文?”
“我妈妈是广东人。我的mandarin讲的马马虎虎,我会说广东话。”
“太好了,之前我还担心无法和你沟通实验的事情呢!我在网页上看到你简历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会说中文。”
“But,please_speak_English_as_more_as_you_can,to_help_you_improve_your_language_skill,don’t_rely_on_me_to_explain_a_medical_terminology_by_Chinese.”
亦晓会心的看着教授,两个人都笑了。
从Professor_Ben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亦晓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下来,没想到第一次和美国老板的谈话竟然是这么的愉悦。远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恐怖。亦晓跟着秘书来到早给她准备好的实验室,看着崭新的仪器设备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她想起宾大的校训来:“毫无特殊的学习将一事无成。”她决定要在这里展开她别样的人生了。
“无痕,这里真好,美国真好,宾大真好……”亦晓拨通了无痕的电话。
“大小姐,现在是北京时间半夜两点,即便您这么快就叛国投敌了,可咱有啥事能不能明天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