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温暖而惬意的下午。书屋里没有客人,清然一个人待在书屋里,品着绿茶,静静地看书。今天是端午小长假的第二天。这个假期,清然本来打算带父母出去玩儿的。突然而来的高温天气,打乱的他的计划。父母说宁可呆在家里,也不要到外面受罪。而且每逢假期,出行的人就特别多,父母对之前出门遭遇的人山人海、无休止的堵车心有余悸。
计划取消,清然自己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再想到汹涌的热浪和人潮,他也退缩了。他早早到了于紫陌的馨甫书屋。这里是他除家外,唯一想到的去处。
季风走后,方术也离开了。但他没有回德善堂,只说去访一位故人,还会回来。
书屋里只剩于紫陌一个人。方术和季风把书屋里特别的东西搬走后,书屋表面上没什么改变,但清然能明显地感觉到书屋的宁静舒畅。没有了那些灵异之物,书屋仿佛变成块净玉,一片湖泊,人一进到这里就很自然的放松下来,内心变得十分平静。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馨甫书屋。
上午的时候,书屋里的客人还是很多的,毕竟是假期,不过到了下午,就几乎没有客人了。书屋的工作清然已经驾轻就熟,没有了古怪灵异力量的作用,书架上的书也没以前凌乱了。清然的工作轻松了,空下的大段时间,他便选一些自己喜欢的书细细地阅读。
于紫陌倒是还跟以前一样,依然静静地坐在她的电脑后,不知道在忙什么。刚刚,他跟于紫陌闲聊,提到了逯也。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逯也就没再来书屋。清然曾到对面他的住处找他,不过都是铁将军把门,没人。逯也行事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他明明对书屋感兴趣,才在书屋对面安置“据点”。虽然“据点”暴露了,可他绝不是会为这点事消失不好意思来的人。他问于紫陌,于紫陌敲着电脑,心不在焉,只说逯也现在的心思不在书屋。然后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书屋交给清然,自己就上楼了。
逯也的心思不在书屋又在哪儿呢?清然懒得去猜。
整个书屋里就只他一个人。午后的阳光从书屋并不明亮的窗户照进来。他给自己煮了茶,在这恰到好处的光线下读书。
于紫陌上楼后,一直没有下来。快傍晚的时候,书屋的门打开了,逯也走了进来。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才提到逯也,逯也就来了。于紫陌不是说他没心思来这里吗。
清然放下手中的书,刚想说什么,被逯也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有点失魂落魄,浅灰色西装的左领口有一块暗红的污渍。他可是有针尖儿大的污点的衣服都不会穿的人。出了什么事?清然紧张了,如果他没看错,逯也身上的红渍应是血渍。
“于紫陌在吗?”逯也进来失魂地问。
“她刚上楼,估计一会儿就会下来。”
“我等她。”逯也有气无力地坐到摞着书的桌子上。
“出什么事了?”这太不像平时他所认识的逯也了,“你的衣服怎么了。”
“衣服?”逯也好像依然在出神,听清然问,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一愣,忙把外套脱了下来。“刚刚有学生持刀打架,一死五伤,……”
“什么?”
逯也深吸了一口气说,“……今天我跟队长他们一起在队里值班,突然接到命令,说附近的一所重点中学前,有大批学生和社会闲散人员一起打架、闹事。有部分人手里还持有刀具。当地派出所已经出动所有警力,但因为是假期,一时不能全部及时到场,让刑警队去支援。”
一年一度的高考临近,学生们的表现有两类,一类积极备战,还有一类便是想在离校前宣泄积蓄已久的情绪。
“我们赶到现场时,现场的情况十分混乱。一群半大青年赤着胳膊,有的徒手,有的拿着短刀,打在一起,已经有部分人受伤,有的伤得还不轻。看到警察来了,他们四下逃窜,吓得周围的行人躲避,商家闭户。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和力气才控制住场面。”
“所以这血是你在现场蹭到的?”逯也对脏的东西十分敏感。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让那些脏东西沾上自己的衣服,更不会穿着脏衣服,还没有察觉。可见当时的情形一定很糟。
“不是。”逯也回答,他停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除了失落似乎还有抱歉。
“那是从哪儿来的。”
逯也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衣服,说:“当时我抓住了一个持刀伤人的男生,缴了他手中的刀,带他上警车的时候,我有些走神,结果让那男孩儿挣脱,他兜里还有另外一把匕首,他拿出匕首往我身上刺……”
“然后呢?……你受伤了。”清然跟着逯也的话紧张起来,当时的情形果然凶险。
“然后,……在我以为自己会受伤的时候,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挡在了我和匕首之间,倒下了,这血应该是我扶那人时沾上的。”
“有人救了你,什么人?”
“一个高中生。”
“你认识的。”能在生死时刻为逯也挡刀,关系一定非比一般。
逯也摇头,“不认识,不过你应该认识。”
“我——”清然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逯也抬头环视书屋,“他就是常到这儿找一些这里没有的书的那个瘦弱的男生。”
清然跟着逯也的话转了几转,想起了那个拿状元符的男孩儿。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来书屋了,清然以为他在家专心准备考试,没想到……
“他伤得重吗?”清然问。
“不严重,刀子被他身后背的书包带儿挡了一下,扎得不深。到医院检查包扎了一下,留院观察两天,后天就能出院了,估计不会耽误到他的高考。”
“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在那儿吗?”清然纠结地问。
“他好像是回学校拿东西。”
“你知道他为什么为你挡刀吗?”
“我知道。”
“你知道?”清然瞪大了双眼,逯也的回答有些惊讶。
逯也笑了,笑容中有些无奈,“如果你是我,整天面对各种复杂的目光,那么你很容易从对方望着你的眼睛中,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种事情,清然本来就不想由自己说破,既然逯也自己知道,是最好的。
“你来就是为那男孩儿的事?”
“当然不是。”逯也淡淡地否决了清然的想法,“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