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儿男人走后,负责人松了口气,责备了年轻人几句,让他在看着留下来的大汉和墓地,带人其他人回去了。
为了防止那矮个儿男人回来继续闹事,杜绝类似事件,墓园方召开紧急开会,商讨对付“无理取闹”客人的办法。
一时间,墓园的各路领导都动起来,一直安静冷清的墓园也热闹起来,各种的指导、视察,分批而至,领导纷纷现身,有些领导的面孔,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故做惶恐,小心应对。
墓园方紧急备战,那个矮个儿男人却迟迟未再出现。墓园的领导和负责人稍稍松了口气。
矮个儿男人走后,三十六号墓便被留下的大汉简单掩埋。矮个儿男人不出现,三十六号墓不能就这样放着。如果有人来看墓地,会影响墓园的形象、生意。
领导让负责人去和看墓的大汉商量,可只要墓园的人靠近,那两个大汉就拉着脸,举起手中乌黑的铁锹。任负责人费尽口舌,都不答一言。负责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让年轻人小心看守,见机行事,有事汇报。
年轻人找了一块高地,坐下了,居高临下,看着三十六号墓,和留在那儿的大汉。虽然他也觉得三十六号墓有问题,但是,大汉挖墓所翻起的泥土和里面棺材,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如果真的有人动过那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有,矮个儿男人是怎么知道墓里的东西丢了?他根本没来过墓园。当初,他在墓里究竟埋了什么?
两个身着黑衣的大汉,绝非善类,做事训练有素,不是一般人。资料上说,那个矮个儿男人是饮料厂的厂长。一个饮料厂的厂长怎么会带一帮职业的打手呢?
三十六号墓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合逻辑。
年轻人在风中曲着眼,目光炯炯,注视着下面。
……
几天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年轻人刚来到墓地,就见有十几个人围着三十六号墓地,那个矮个儿男人站在其中,指挥众人,将三十六号墓内的尸骨迁出。等他赶到墓前的时候,他们已经抬着尸骨,阴沉沉地离开了。……
事情发生得大张旗鼓,结束得无声无息,仿佛一阵夜风吹去。很多人高兴此事能就此不了了之。
……
又是一个阴雨的日子。
年轻的守墓人推开床头的《盗墓笔记》《鬼吹灯》,这些小说写得热闹,但没有一本能解释他遇到的怪事。
他穿好雨衣,走出房门,巡视墓园。那件事发生后,三十六号墓地就空了。但他每天还坚持到那里巡视。
现在既不是清明也没到中元,基本没人来墓地祭拜。他有更多的精力放在三十六号墓上。
他还没到三十六号墓地,就看到,冷寂的墓前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着黑色西装,打着黑色的雨伞,肃然伫立。
这次来得又会是什么人?他向前拉了一下雨衣的帽子,走了过去。
当他走近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就紧了一下。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身材如此修长、笔挺,面庞如此端净、精致的男人。而当那男人举着伞,转头看他的时候,伞沿下,露出的是一双如寒星般美丽的眼睛。
一个人可与长成这个样子吗?是自己待在墓园,脱离人群太久了吗?年轻人愣住了,忘了前来询问的事。
那个男子闪着美目,问道,“你是这里的守墓人吗?”声音清越。
年轻人用力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些,让后正颜问对方是什么人。
男子对他微微一笑,气定谦和地说:“我是来祭拜这座墓的主人的,可是,我好想弄错了。”男子对着动荡的墓地,困惑。
“你要祭拜的人姓什么?”
“姓高。”
原来如此。“你没弄错,只是不巧,这座墓的主人前几天被他的儿子迁走了。”
“为什么?”
“好像是说墓里少了东西,不能再埋在这儿了。”年轻人如实告知。
“墓里少了东西?”
“不是真丢东西。”年轻人不想破坏墓园的声誉,这件事,墓园方没有过失,“他只是没事找事,无理取闹,在他们迁坟前,这里根本没人动过,怎么可能丢东西。”
“是这样。”男子若有所思,“我白跑一趟。”
“我这里有他儿子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向他问新坟的位置。”
男子看上去比那个矮个儿男人要年轻许多。如果他认识他父亲,那这两个人也应该认识。想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年轻人忍不住想笑。
“不了。”男子叹了口气,他的叹息,就像风吹落天上的雨水,吹落地上的花瓣。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的话好像另有所指。
“告辞。”男子轻施一礼,怅然转身。
年轻人茫然点头,望着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莫名的惋惜与伤感。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呢——
……
男子走出墓园,上了墓园门前的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吉普车司机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军绿色衬衫的人。看到男子上车,他问道:“找到了吗?”
男子轻轻摇头,“没有,是我来晚了。抱歉清然,要你陪我白跑了一趟。”
“跟我客气什么。可东西没拿到,我们该怎么办?”
“再想办法吧。”男子淡然地说,他看看车窗外,“这里环境、风水不错,你把车开到前面山脚,我想在那里休息一下。”
“好。”清然把吉普车开到离墓园较远的山脚处。雨到这里,似乎变小了。
男子下了车,找了一棵大树,在树下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清然将车子熄火,停在一边,拿了两把雨伞,也下了车——他要为男子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保证男子不被打扰。
他也找了棵大树,靠着树干,席地而坐,一边守着男子,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蒙蒙细雨,山风撩人。他的脚下就是刚刚去过的墓园。这里环境清幽,山色秀丽,如果死后能埋在这样的地方也不错。清然心想。不过看这里的位置、规模,得算阴宅中的高档住宅区了,不在活着的时候攒够钱,想住进来应该很难。可如果一个人,前半生攒活着的住宅,后半生攒死后的住处,那就真是名副其实的房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