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四中的刘老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池素两眼，转头对冯老师道：“老冯啊，我这个人一向直话直说，我们铁四中，高中部，那是有几个好老师撑着，竞赛还能搞上去几个好学生，初中部其实就很一般了，也找不到好老师，现在除了铁路几个院里的子弟，基本上外头好一点的学生，根本没人想考过来。我们这回就是想先办个班，把名气做出来，再到班里挑几个好苗子，争取给录到我们高中部。”
他指了指池素：“这么个小姑娘，就算她是江州中学成绩最好的尖子生，可她根本没当过老师啊。你把她推荐过来，这不是明摆着应付我嘛？”
冯老师心里早有准备，他笑着问刘老师：“老刘，我说了，我现在只有时间教高中，初中奥数，你们能请到什么人来讲？”
刘老师眯着眼儿数了数：“十八中的那个四十多岁的老连，不过他嫌弃咱们给的工资不够高，要加点儿钱，还有三十二中新来的那个钱老师，从下面县里调上来的，他讲得还可以，以前在三十二中自己开班的，就是口音有点重，学生们听过普遍反应听不习惯。”
冯老师笑着指了指池素：“那两个人的课我都听过，我敢打包票，他们都不如这个小丫头。干脆现在让她讲讲，你一听就晓得好歹了。”
刘老师半信半疑地摆手道：“是吗？我听了可不算，得咱们数学组的老师都听过。”他抬头看了看表，道：“这样吧，他们现在都在，我给你个面子，把他们都叫过来，给这个小姑娘半个小时试讲，现在就准备，一刻钟后开始。”
冯老师看了眼池素：“没问题吧？”
池素点点头，没有说话，脑海中早已一跃千里，飞快地开始思考自己在初中奥数中最为擅长的几种题目类型。
刘老师将他们引到一个教室里，就匆匆跑去办公室叫别的老师了。冯老师问池素：“你打算讲什么？”
池素道：“我想讲平面几何或者数论。”
冯老师高兴地一拍桌子：“好！就讲数论！数论这玩意儿，初中数学老师里头也有一大半没怎么学懂的，讲这个最能体现水平。来，我给你提供几道题目。”说着他翻了翻包里的资料，掏出一个塑料夹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本子来，递给池素：“这个里头都是经典的数论题目。”
池素对他道了声谢，翻开本子，很快选中三道题，在黑板上咚咚地抄写起来。
这时候老师们陆续到了，在下面议论着，“呦，这么小的姑娘！”“是啊，听说是冯老师亲戚？”“冯老师那是公认的厉害，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啊。”
早有准备的池素先是从兜里掏出几张奖状来，朗声道：“各位老师好！这些是我初中时候奥数比赛获得的奖项，我就是凭着这些奖进了江州中学。”说着她将奖状递到台下老师们手中。
“呦！能得这个奖，全市也才几个学生吧。”“是啊，还挺不错的！”老师们都是识货的人，起码现在看向池素的目光里带了几分亲切：自古以来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哼，会考试的可不一定会讲，谁知道是不是关系户。”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刘老师一看，此人是数学组新来的一名姓孙的老师，他跟三十二中的钱老师是老乡，钱老师来应聘也是他推荐的，原本以为这个外快是赚得十拿九稳了，谁曾想到半路杀出个小姑娘，他自然满心不高兴。
“谢谢老师们，那我现在开始讲了。”池素没有理会孙老师的嘲讽，平静地转过身，开始边写边讲黑板上的三道数论题。数论是奥数当中最具逻辑性的题目类型之一，对于数学思维有较高的要求，同时又比较抽象，往往被认为难度很大。
池素从前在数论上很是花过一番功夫，现在讲起来简直是驾轻就熟。她噼里啪啦地从几个方面总结了数论题目的初中奥数考试类型，就开始轻轻巧巧地讲解黑板上的题目，每一题她都给出了至少两种答案。待她一口气讲完，已经是四十分钟过去了。
台下静悄悄的，过了半晌，刘老师才故意咳嗽了一声，问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孙老师率先开口道：“我就说嘛，这么小的姑娘，哪里能讲课呢，自己能学好就不错了。”
刘老师皱了皱眉，对池素道：“小池，你先跟冯老师到隔壁教室去等一下。”
池素看了冯老师一眼，见对方暗暗冲她点头，就跟着冯老师走了出去。刚走出教室关上门，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冯老师，您说我讲得还行吗？”
冯老师没说话，笑着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可是那个孙老师说不好……”池素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冯老师道：“他是想叫他老乡来讲，可那个钱老师，跟你比差远了，口音又重，学生们一听就晕，要不是他们找通了关系，根本掉不过来，普通话就不过关。”
他笑着拍了拍池素肩膀：“刚才老刘还叫你小姑娘，等你一讲完课，他都开始叫你小池了。这摆明了就是拿你当自己人了，这事儿啊，我看有戏！”
又过了一刻钟，刘老师打开教室门出来，严肃地对池素道：“小池啊，我们觉得你讲得还可以。不过你以前没有当过老师，所以要有一个试用期。”
旁边老师们大多赞许地看着她，唯有那名孙老师黑着一张脸，一副愤然的表情，嘴里低声念叨着：“这有关系还就是不一样啊，高中没毕业的黄毛丫头都能当初中老师。”他狠狠瞪了池素一眼，哼哼着挤开人群扬长而去。
池素点点头：“刘老师，我方便问一下待遇吗？”
刘老师看了冯老师一眼：“试用期我们比照冯老师的待遇，给你略降一点，一个月两百，试用一个月，如果学生们普遍反应好，就给你调到四百一个月，每周末上一天半的课程，一天是给初一初二学生，是一百多人的大课，还有半天是重点辅导毕业班的竞赛苗子，这个是小课。”
池素正想继续问，冯老师先开口了：“老刘，你们这也给的太少了点吧，好的奥数老师，可不止这么个价钱。”
刘老师一皱眉：“老冯啊，我们铁四中的班，本来学费就便宜，每个学生一学期就收八十块，跟你们青少年宫那可没法比，这里头一大半都是要上交学校的，这个工资，我刚才可是很费了劲儿给她争取的。”
冯老师无奈地看着池素：“小池，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别客气。”
池素算了算时间，问道：“咱们铁四中，有几个竞赛苗子？”
刘老师道：“有十来个进了决赛的，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比赛了，比完赛这个班就结束了，你的工资不变。”
池素又问道：“方便问一下您，先前给冯老师开的工资是多少嘛？”
刘老师看了一眼冯老师，苦笑道：“我不讲老冯也会跟你说，算了，给他开的，初中部一个月六百，如果竞赛苗子有决赛拿到一等奖的，拿一个给他五百块奖金。”
池素两眼发亮地看向冯老师，冯老师无奈地摆手：“你别以为这钱好挣，铁四中初中部，以前从来就没拿过决赛一等奖，就是二等奖都是前年才出了一个，他们这是画了个饼吊着我呢！再说了，我家里老人孩子，老婆每个月还要吃不少药，挣多少钱都是往无底洞里填呐。”
池素想了想，笑着问刘老师：“刘老师，要是我也能教出一等奖，也能拿五百块奖金吗？”竞赛就在五月十号，如果她能打响名声，再做后面的事儿就容易多了。
刘老师大方地一挥手：“别说一等奖，来一个二等奖给你两百，怎么样？”
池素笑道：“行，那我下周就能开始上课，另外还有个请求，如果这次能教出一等奖来，您可不可以答应，免费借一间大教室给我，我就借五月中到六月中的一个月。”
刘老师爽快地道：“没问题！”
冯老师高兴地一拍刘老师胳膊：“老刘，小池可是个奇才，到时候你就晓得了，以后可有得你谢我的时候！”
刘老师呵呵一笑：“行啊，要是真教的好，我家里那瓶十年老酒给你搬走！”两个老朋友说说笑笑的，带着池素走到校门口。刘老师亲自将他们送上公车。
回到家里，池素心底也挺高兴，将今天的事儿告诉了姨妈。
白雅听了很是惊讶：“咱们素素什么时候还能讲课了？”
池素心道：从前连杜彻这样不学无术的家伙，我都能给他教出好分数，怎么就教不了课了？嘴上却说：“平时总是有同学问我题目，给他们讲多了，自己也会了。”
白雅一听就点头：“对，这样好，只要有时间，就要多帮助别人。”她将池素搂在怀里：“不过也别太累着自己了，你从小身体也不好，平时学习就累，现在周末还要去教课，这可怎么吃得消？”
“没关系，姨妈，我现在有锻炼身体，每天早晚都跑步呢。”池素笑着依偎在姨妈温暖的怀抱里，她现在每天跑步上下学，坚持了一段时间，身体素质明显有改善。
白雅满意的点头，笑着对池素道：“姨妈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姨夫从前的朋友里面，有人肯见咱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