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素愣了一下,房间里有一座花纹优美的落地大灯,温暖的灯光下,她看到男人扬起眉头的侧脸轮廓格外的好看,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心里一软:“不是不行,只不过这栋楼里都是女生啦。”
“我知道,”林骁容点点头,“之前没有你的房间号码,好在江州中学的领队老师跟我们的领队有联系,问到住址倒还方便。”
“是这样,真是难为你了。”池素有些晕乎乎地脱口而出。
“周末空出来,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林骁容冲她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
“可是周末我有安排了,”池素发起愁来,“周六要见一个马里兰州赶过来的哥哥,周日,周日也要见朋友。”这后面一个朋友自然是指沈通叔叔的儿子沈靖了,想起他那双亮如寒星般清清亮亮又闪烁着智慧的眼睛,和他说起自己的事业来侃侃而谈的专注,池素心里印象特别深刻,只觉得虽然同他只见过寥寥几面,但却神交已久,对这一次的再见,她相当期待。
林骁容面容上有微微的恼怒:“怎么才来美国你的社交活动就这么丰富?中学生要好好学习。”
池素一呆:“你不是也要带我出去玩么。”
林骁容“哼”了一声:“周日空出来吧,如果有朋友来,就带上他一起来,就这么说定了。”说着他随手从桌上取了一张晚饭用的漂亮印花餐巾纸,从兜里掏出圆珠笔来刷刷写下几个数字:“我房间的电话号码,如果郭涛那小子接电话,别理他调侃,直接让他转给我。”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林骁容赶忙对池素做了一个“记住”的眼神,就在对方的目瞪口呆中,矫健地从窗口又翻走了。
池素刚来的及将窗户关上,就看到乔一鸣推开门进来,她只得将头扭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乔一鸣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池素,你在看什么?”
池素耸了耸肩膀:“刚才听见外面好像有什么动物的叫声。”
乔一鸣身子轻颤了一下,显然有些害怕,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估计是附近的居民家里养的猫猫狗狗吧,哎你说外国人就是空闲,一家养好几个孩子不说,还养上一条狗。”她刚洗完头发,几缕湿漉漉的长发贴服在秀美端庄的脸庞周围,倒是透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娇柔来。
“不过我爸可喜欢这种环境了,他从前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现在还时常惦记着从前独门独院小孩多还能养条狗的悠闲生活,可没少被我妈嫌弃。”乔一鸣语气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池素跟着她一块笑了笑,倒是没敢接话,毕竟乔书记如今贵为市委领导,哪怕他从前过的日子再苦再土,那也是成功人士的宝贵财富,说出来只会更增一份平易近人和历练沧桑。
可对于池素这样仍然在人生的万里长城起始点挣扎的普通百姓来说,苦难的日子,就像是午夜惊醒之时的噩梦,唯有当它已成过往,才敢于去直视,而更多的艰难,依旧横在前方。
尽管房间里面都有凉爽的空调,加州的夏天总是炎热而潮湿,空气如同浓粥一般混沌而厚重,叫人难以适应。在这种天气里,乔一鸣自然对池素随身带来的麻将凉席赞不绝口:“昨晚上我就觉得这个东西好,真没想到你还多带了一副,倒是我沾了你的光了。”
池素这次来美国,总共带了四副凉席,两副带给顾秉宪和沈靖,一副自用,剩下一副备用。如今备用这份自然早就给了同房间的乔一鸣。
见她喜欢,池素笑着道:“你可别客气,我也是有私心的,你要是觉得好,麻烦回去在市委大院里帮我给宣传宣传,新广百货里头就有专柜。”
她这么厚着脸皮说明白了,乔一鸣倒是笑了:“行,小池老板改日发财了,记得请我喝一杯。”
“没问题,改日发达了请你喝茅台!”池素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彩色纸盒,“现在还穷着,咱俩还是一块喝口果汁吧,刚才顺路从超市带的。”
“啊哈哈!”乔一鸣笑着指了指她,毫不客气地接过她手里的果汁盒子,两个女孩子对着月光,嘻嘻哈哈地很快喝光了一大盒橙汁。
熄了灯,乔一鸣很快就睡着了,她不愧是出身良好家教严格的女孩子,睡姿标准,睡容安静,睡眠习惯也非常好,到了点准时秒睡。
池素却在床上翻来覆去起来,脑海中满是方才林骁容翻窗时候的矫健身手和他笑起来的那口雪白牙齿,“哼,一个大男人,牙齿那么白。”她心里哼哼着,转念又一想:“这也说明他生活习惯好呀,总比不爱刷牙的邋遢男人强多了。”
又一个翻身,池素只觉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地有些忐忑起来:“两个人这样单独出去玩,算是……约会?”
虽然前世已为人妻,可重获新生之后,似乎是因着身体年轻新鲜,再加上天生并非心机深沉之人,她的心态仍然如同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大约前世最应该增长心机的大学生涯,她都浪费在伺候一个男人身上了,故此才显得特别单纯吧。
这一世好在她拥有前世的见识和破釜沉舟的勇气,又遇到了不少贵人相助,总算是如今小有积蓄。
可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年轻男孩子的热情,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被人追逐过一般,破天荒的失眠了。
面对这样的奇怪心情,有些鸵鸟的池素只能反复地告诫自己:你想多了,人家只是把你当朋友。
可她还是如同海底沙地上别扭的沙丁鱼,在床上反复了一夜。
于是次日一早,睡眠饱满的乔一鸣一脸奇怪地看着池素:“你昨晚上哪儿溜达去了?怎么看起来好像一晚上没睡?”
顶着两只巨大黑眼圈的池素扯出一个笑来:“呵呵,昨晚做噩梦了。”
不过等到大家伙都在集合等校车的时候,她的黑眼圈都是没人去留意了,因为大部分学生,尤其是女生们,都围绕在了杜彻身边嘘寒问暖。
他的一只眼眶明显得呈现青黑色,左脸颊上还有几丝可疑的血痕。
毫无疑问的,他必定是跟人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