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死也不枉此生

春雨坊，阁楼，大鱼儿卧室。

青岚将陈杰引至到大鱼儿的卧室中后便自行退了出去，故这卧室此时仅有陈杰与大鱼儿二人，陈杰四处打量了几眼，这大鱼儿的卧室布置的倒也简单，进门后有一扇屏风，屏风之后便是一张已然摆了一些酒菜的圆桌，靠墙处是一个梳妆台，最后便是一张月牙床，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字画，总体来说，这大鱼儿的房间布置得倒很是有几分简洁与雅致之感。

“陈公子，今日奴家于这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得您赐得一副绝佳的上品下联，实令奴家感激万分，还请您能给个奴家一个机会，给您敬上一杯感谢之酒。”大鱼儿将陈杰让在圆桌处坐下，用有着十足淑女范的那份优雅拿起桌上的酒壶为陈杰缓缓的斟了一杯酒，并递到了陈杰的面前。

陈杰不置可否的一笑，拿起酒杯冲着大鱼儿一举，笑着道：“鱼儿姑娘言重了，之前我便说了，这只是玩闹之下的一个下联而已，还当不得鱼儿姑娘的如此称赞。”

大鱼儿那双美目在陈杰的身上一转，轻声笑着说道：“陈公子，你再这般自谦，可就不仅仅是否认自身的才情了，甚至是连我都一起讥讽进去了。”

陈杰哈哈一笑，将举起的酒杯与大鱼儿的酒杯一碰，言道：“自谦也好、狂妄也罢，说得再多也无非就是一副对联而已，于国何用？于民何用？于家何用？若是我的一副对联便能退金军、辽军于千里之外，那莫说是一副，便是千副、万副又有何难？”说罢，他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倒是大鱼儿听到陈杰所言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这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仅仅是个只知道赚银子、不爱出头的商人，哦，同时还有着不爱显露的才情，但却也没想到他竟还有着一颗装着天下的心。

“那依公子之见，这当今的朝庭，还有得救吗？”

陈杰可不傻，在后世，不论哪个国家都没做到真正的言论自由，更何况是在这君如父的帝王时代了，他若是说出一个不合适的字，怕是转身就要惹来杀身之祸了，因此，当下也只是哈哈一笑，道：“鱼儿姑娘，我教你一句话，叫做莫谈国事，再说，你这春雨坊，莫非还操心那些庙堂上的家国军政大事么？”

大鱼儿见他如此狡猾，闭口不谈朝堂之事不说，竟还拿她这春雨坊来说事，当下便也忍不住的掩唇一笑，拿自己双美目撇了他一眼，道：“公子，你忒也狡猾，不谈就不谈罢，还偏拿我春雨坊说事，也罢，那今日我们便不谈国事、只谈岁月。”说罢，便也抬手以衣袖掩唇，将杯中的酒悉数干了。

“然也，鱼儿姑娘果然聪慧。”陈杰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一杯，笑看着大鱼儿说道。

“即如此的话，那陈公子便将我这第二关也过了吧？”大鱼儿单手撑着脸颊笑意满面的瞧着陈杰道。

陈杰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伸筷夹了一块清蒸鱼，随意的扔在口中轻嚼了几下后道：“一首新词新曲而已，又有何难了，我伸手便来。”他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既然今日是八月十五之夜，那我便唱与一首与这中秋佳节有关的曲子吧。”

“如此甚好，那奴家便洗耳恭听公子的新词新曲了。”大鱼儿听得陈杰还要唱个与今日佳节相符的曲子，倒也是来了兴致，一副我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开唱了的表情看着陈杰道。

“此曲名为《明月千里寄相思》，鱼儿姑娘且听好了。”陈杰说罢，便开口唱了起来。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请明月，代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遥问，终无凭，请明月，代传信，寄我片纸儿为离情。”

陈杰这歌声一起，那大鱼儿立时便呆住了，若说陈杰之前唱与她的那首《男儿当自强》是一首言志、奋斗、自强激昂的乐曲，那这一首，便是情深意切的思念之曲，其中的思念之情被陈杰唱得入木三分，隐隐间她竟觉得自己的心弦也被他的歌声带入了那股深深的思念之中。

陈杰的歌声一毕，她竟还在那呆呆的看着陈杰不发一言，而陈杰自己，在唱完这首歌后也是心有所感，拿起桌上的酒杯起身向着东方遥遥一敬，叹息一声，随即便仰头一饮而尽，无尽的思念之情毫不无掩饰的表露了出来。

陈杰的那一声叹息终将大鱼儿的魂给接了回来，她心中不由得一阵迷糊，自己这是犯了什么病，一首曲子竟听得如此入迷，这可不像自己，待她再抬头看向陈杰时，发现他依然站在那里抬头遥向东方看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那阁楼的墙壁一般，深邃得仿佛能把人都吸进去一般，而且他那一脸的思念与孤寂之色也不似做假，大鱼儿瞧着瞧着竟下意识的有些痴了，只知在心中暗道这陈杰恐怕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却说陈杰，在发了一会呆后才又叹息了一声，随即又甩了甩了头，转回头来冲着大鱼儿微微一笑，道：“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这一首词曲唱下来，反倒把自己圈了进去，让鱼儿姑娘见笑了。”陈杰这话说着却见那大鱼儿一脸神情莫名的看着自己，很是奇怪，不由得又接了一句问道：“鱼儿姑娘，在下这脸上，可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倒叫你这般直直的看着？”

大鱼儿是什么人物，哪会害羞，听得他这么一问，倒是叫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言道：“公子莫要说笑，我只是好奇，似你这般年纪，实不应对这种词曲有如此深的感受。”

陈杰洒然一笑，道：“人生经历千万，时间并不能说明一切事实真相，况且，真相，有时真到让人不愿去碰触，宁愿生存在虚假之中。”

陈杰这番话，仿若一记大锤敲在了大鱼儿的心中，使她完全有了一种新的感观，也彻底改变了她对陈杰的印象，她就那么定定的瞧着陈杰，不发一言，心中黯然，一方面是想着自己的身世经历，另一方面又想着今后陈杰若是碰触到了她的真相，不知他与她之间还有没有机会再像今日这般坐在一起谈诗论词唱曲了。

最后，她幽然一叹，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神情复杂的看着陈杰说道：“公子，大鱼儿今生能认识公子你、能听得公子你的这一番话，即便我死了，也算是真正的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