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贵妃一时有些怔愣,目光复杂的看着云凤倾璃。
随后阖眼,嘴角缓缓上扬。
“郡主如此美意,臣妾那倒是不好的拒绝了......”堰贵妃睁眼,淡笑着望着云凤倾璃。
云凤倾璃眼神会意,美绝的笑容重展面庞上。随即转过身,以询问的目光投向云蒙夫妇。
云蒙夫妇轻轻点点头。
“来人,将轻灵琉璃十三宝和云山仙琉璃给郡主抬回云府——”太后此时开口命令,随后也是一脸疼惜地看着堰贵妃。
濮阳颜眼角一动,正欲说甚,结果太后忽然幽幽地说了句:“一会子皇帝来裕福宫同哀家下会棋吧......”
濮阳颜顿时愣住,随后一脸墨色地瞥着下方,对太后道:“是,母后......”
太后有些失望地看着濮阳颜。她的儿子她又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刚刚被抬上来的轻灵琉璃十三宝和云山仙琉璃又被抬了下去,往云府而去。
随之,那横尸也被抬了下去,往乱葬岗去。
“臣女告退——”云凤倾璃微微颔首,福了福身,清冷的声音悠然吐出。
太后点点头,随后扶额,有些困乏地道:“今个爱卿们也是累了,便散了罢。”
说罢便转身走进了后殿,往后殿门走去。
“是——”众臣行了行礼,随后分散开来,朝宫门外走去。
凤清雪走时还是目光担忧地望着还在殿里的云凤倾璃。
“贵妃姐姐,走罢。”云凤倾璃上前去拉着堰贵妃的袖口,有些撒娇的意味。
堰贵妃这时倒是被云凤倾璃的语气给惊着了,哭笑不得道:“倾璃妹妹如此着急,那便走罢。”
说罢,起身朝着皇帝和太后,行了行礼,便欲要携着云凤倾璃一同出殿。
云凤倾璃面上恢复清冷,眼神锐利狠辣地剜了濮阳颜一眼,让濮阳颜不禁颤了颤。
“唰——”一道布帛飘过的声响。
云凤倾璃竟是足尖轻踏,飞身上了龙椅旁,将濮阳颜披着的蚕丝秀龙纹袍拽了下来。
再飞身下来,那一道明黄的披风已然披在了堰贵妃身上。
云凤倾璃站在堰贵妃身前,将那披风轻轻系好,然拉着堰贵妃走出殿门。只留濮阳颜在殿中死抠着五爪金龙扶手,脸色各种变换。
却说云凤倾璃两人,走至御花园,堰贵妃顿然停下了脚步,往自己后方退了几步,眸中净是复杂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堰贵妃咬着唇,眼眸垂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云凤倾璃。
云凤倾璃只是关爱地看着堰贵妃,缓缓道:“不值得。”
前生——多少姐妹因****误事,最后反倒被利用——堰贵妃,也是如此。
她,不想再看到了。
六个字,从此,一生友谊......
堰贵妃瞪大了双眸,凝视着云凤倾璃猛然摇着头,随后仰天呵呵大笑。
云凤倾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堰贵妃不再作声。
御花园里满是海棠花,风呼呼地刮过,掀起了漫天花潮。
两个婷婷玉立的身影就这么在纷纷扬扬的花雨中静默,伫立。
堰贵妃羽睫遮住了动人的眼眸,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情绪。
顿然,堰贵妃再睁开双眼,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灿然滑过,灰暗的眸子也已没有方才的神彩,鲜红欲滴的朱唇也被银牙咬破了皮,猩红点点。她却是无半丝声响。
一只纤纤玉手曲着划上了堰贵妃的眼角,轻轻地将那透明的泪水拭去。
堰贵妃怔愣地看着云凤倾璃那充满关怀疼爱的美眸,顿时压抑的情绪如海潮般一发不可收拾,猛然爆发了出来。
云凤倾璃上前抱住堰霜蝶,缓缓道:“难过就哭出来——”
堰霜蝶听后猛然扎进云凤倾璃的怀抱,难过地哭泣着。
云凤倾璃一边拍着堰霜蝶的后背,一边说:“他不配,何苦。”
堰霜蝶更是激动地环着云凤倾璃瘦弱的肩膀,不住地淌着泪。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瘦弱的肩膀却是如此温暖,可以承受太多太多......
******分割线*******
宫火不息,夜色撩人。
落蝶宫。
“那一次,爹爹去参见皇上,顺便带我进宫,将我安置在御花园,让我自己玩耍。”乌发披散在淡紫色中衣上的堰霜蝶——堰贵妃阖着眼,靠在床榻上,把玩着从上方垂下来的暗紫色罗纱,面上微微地笑着,语气平缓,不复方才的大起大伏。
云凤倾璃慵懒地靠在床榻旁的贵妃软塌上,斜对着堰贵妃,认真仔细地听着堰贵妃的娓娓道来。
“爹爹去了御书房,我便在御花园玩起来了。”堰贵妃略顿,然后笑笑:“缘分真是奇特......我正在水池边捉鱼,突然脚踝一疼,险些跌落水塘。就在那时——”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飞身将你拉回,环在怀中,然后平稳落地?”云凤倾璃好笑地接着说。
堰贵妃面色一红,有些别扭地道:“你怎么知道?”
云凤倾璃刚刚端起茶杯的素手冷不防地一抖,茶水差些洒了出来。
这?也行?!
轻咳几声,云凤倾璃又抿了一口馥郁的雨落晴,幽幽地道:“我只是猜猜罢了......”
堰贵妃呵呵笑道:“是啊,英雄救美怎能不令人动心?而且,他的身影伟岸高大,让人觉得舒心...”堰贵妃微微睁眼望了望头顶上散下来的布幔,眼神迷离,像是回到了少女怀春之时,“他身上谪仙的气质,更让我久久不能忘怀......自此,我便...恋上了皇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到这,堰贵妃眸子几不可见地暗了暗。
听到这,正在品茶的云凤倾璃猛然睁眼,秀眉狠狠蹙起,茶杯也被“砰”地砸在了一旁的桌上。
堰贵妃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云凤倾璃道:“怎么了?”
云凤倾璃玉手有节奏地打在扶手上,思虑再三,质疑道:“那个人,不一定是濮阳颜。”
堰贵妃听后愣住:“怎么可能不是......”
“你又怎么确定那人是皇帝呢?”云凤倾璃认真地盯着堰贵妃的眼眸,道。
堰贵妃有些失神道:“他的腰间有一块金牌...我想来这天下能够用金、黄的人不过几国天子罢了......”
云凤倾璃绝美的面庞上闪过了然。
“天色不早了,今夜便不再逗留了,霜蝶你好好休息,不必多想了。”云凤倾璃侧首望着明月高悬的夜空,利落地起身,语气柔和地朝堰贵妃道。
堰贵妃点点头,随即平躺在床榻上,轻轻盖上柔软的云锦被,望了望云凤倾璃便阖眼了。
云凤倾璃轻步走至红梨花木窗棂前,凝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心生悲戚,微微垂眸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素手一扬,暗紫色的罗纱轻轻悠悠地将床榻上那娇美的身影给遮住,闪烁不定的烛火也徒然熄灭。
再闻,只是细微的闭门声。
云凤倾璃素手交叉在背后,将殿门轻轻地关上,久久地伫立在宫门前,身姿直挺,瘦弱的臂膀在充满凉意的风中也不见颤抖。
良久,才稳步离开落蝶宫。
云凤倾璃一路身姿挺拔地走至了腾龙殿前,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足尖轻踏,闪身来到腾龙殿的殿墙旁,脚尖一点,玉手在七彩玉砖瓦上作力一撑,下身一个用力,侧着翻进了殿门,稳稳落地在青白砖石路,没有丝毫声响。
警惕地扫视了一边四周,然后以很快的速度闪身进了正殿内。
见得空无一人,云凤倾璃眉头一动,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听见几些话语,然侧身轻步踏向了声音来源处。
一扇半遮半掩的红梨花木门中透出亮的刺眼的烛光,门对面空无一物洁净不染的墙上映出被摇曳的烛光射映出来的两道摇摆不定的人影。
云凤倾璃轻轻来到门后,微微露出小半张美得惊心动魄的面颊,屏息凝神,细细地观望着门那头的动静。
濮阳颜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青筋暴露,双拳紧握,脸色犹如墨染一般。
太后坐在其对面的九转七彩琉璃凤椅上,平静如湖地抿着茶,深幽不知其意的眼眸暗藏深机。
“母后!!那云凤倾璃太可恶了!今个晚宴横看竖看都是觊觎着我南云大好河山呐!更何况她还是凤溪国太女!如此狼子野心岂能放任不管?!”濮阳颜一拳重重锤在上好的紫檀木桌上,火冒三丈地说。
太后搁置下茶杯,平静地道:“哀家劝你最好别对倾璃丫头做什么。”
濮阳颜听了这话更是怒了,不解地朝着太后道:“她云凤倾璃归根结底到底是凤溪国的人!一旦放虎归山,将来她凤溪国岂不是要将我南云国划入她国版图!!!”
太后也是有些怒了,猛然拍了下桌子,将那珍贵的护甲套都给折断了。然而太后似是丝毫不知,只是声音幽冷地对濮阳颜毫不留情道:“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才没有对你作甚!若是你执意要动了倾璃丫头,别怪哀家不顾惜这母子情份!”
濮阳颜瞳孔急剧收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后,摇着头道;“我才是你儿子啊!朕才是啊!”
云凤倾璃在门后窥得这一幕,也是有些许的惊诧,不过随后便恢复如常。
云凤倾璃身后走来一个端着乌鸡汤的宫女,看到了云凤倾璃,惊恐的大喊:“你——”
“砰咚”一声,那个宫女已然倒地,她手中的碗勺也粉碎了个彻底。
云凤倾璃玉手还保持着手刀的姿势,随即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暗道不好地侧身,没入黑暗中。
濮阳颜惊道:“谁!”说罢疾步朝门口走去。
万千思绪在太后脑中流淌过,然一挥宽厚的袖袍,截住濮阳颜,道:“哀家去看——”
说罢将濮阳颜往后一推,径自缓步走向门口。
云凤倾璃辨出是太后脚步,心中一动,随即勾唇,素手攀上发髻,迅速地拔出一只琉璃步摇丢到汉白玉地板上。
再一个闪身,云凤倾璃身影早已飘到了腾龙殿外,犯过城墙,蓄力使用轻功,在京城的民屋顶上踏来踏去。
太后走至门口,一眼便是瞧见了那昏倒在地的宫女和泼洒了一地的汤。
眼眸中闪过了然,正欲转身进屋,微微扭头,忽地看见了那在烛光下闪耀的琉璃步摇,先是一怔,随后嘴边挂起了意味深刻的笑。
濮阳颜此时也走到了门口,看见地上狼藉一片,蓦然一惊,怒道:“这是何人所作!”
太后瞥了瞥濮阳颜,忽然一手扶上太阳穴,作难受状道;“哀家...哀家头昏——”说罢,坐倒在了地上。
“母后!”濮阳颜看见太后如此模样,担忧极了,来不及多想,便高呼:“传太医!!”
想来,这濮阳颜倒也是个孝子。
太后另一只手几不可见地挥了下袖袍,将那只琉璃步摇纳入袖中。垂下的眸子中看不明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