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小子!”席老爷子怒斥席慕尧,席慕尧甩开母亲的手,但还恶狠狠地盯着汪媛昉。
这下,汪媛昉成了这场婚礼的焦点。人群中的咔嚓咔嚓声仍然没有停,而那个刚才及时截停汪媛昉的年轻女人此时已经来到了陈达明身旁,将自己拍下汪媛昉偷偷摸摸剪BOBO头发的视频传送给陈达明。
一切都按照陆清离的计划在发展,除了BOBO被剪掉头发这一出。
“看你们一个一个的,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剪BOBO的头发?”汪媛昉笑得格外丧心病狂,参加婚礼的人群本来就怀着敌意,她这么一来,大家便更加有气,要不是席家夫妇挡着,兴许陆清离的姑姑等人就要冲上去揪着汪媛昉的头发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教训一顿了。
即便陆景豪被人陷害,从官场下马,可是陆家仍然有许多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家人背地里兴许也会说些闲话,但一旦面对外来入侵,那势必不会手软,共系一心对抗外敌。
汪媛昉慢慢展开她的手掌,让席慕尧看到那一撮细发,然后缓缓道,“席慕尧,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么紧张的这个孩子,其实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又是这样的胡诌。陆清离已经见惯了汪媛昉的招数。当日在广州,她也是虚张声势,先纠集了一大群人,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装得弱不禁风,博取旁人的同情,然后再说一句识破惊天的话。
没有见过汪媛昉这一滥招的人自然信以为真,当事人席慕尧更是浓眉紧蹙,盯着汪媛昉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头看向陆清离。
当席慕尧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陆清离就知道,汪媛昉的手段还是有人买账的,她辛辛苦苦安排了这一出,总该有几个人捧场。
沐文树的确很想挺着胸膛,当着所有人的面说,BOBO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如果他现在挺身而出,不但不是令人钦佩的行为,更在无形中抹黑了陆清离,会搅浑BOBO的身世。
陆清离的姑姑们纷纷闭上嘴,人人都在等陆清离一个答案。
“你分明就是想杀死BOBO!现在杀害不成,你倒反咬一口怀疑起BOBO的身世!”
泼污水谁不会?陆清离早就领悟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
陆清离斩钉截铁的判断,将其他人的关注点又移回汪媛昉的身上。
此间,没有任何人会插手她们之间的斗争,也没有人能做什么有效行动,这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两个女人的大戏,其他人只是伸长了脖子的看客,是双方一早就打算好要邀请的观众。
“杀死他对我有什么好处?”汪媛昉笑得冷冽,“是你心虚吧,不敢承认这件事。”
汪媛昉等着看陆清离失态,等着看她清白被人抹黑时的疯狂,她当时在广州能忍下是因为那周围的看客和她关系并不大,她在那里呆不下去,扔了手头上的东西回北京便是。但是现在,四周围全是她的亲人,她根本百口莫辩。
人性就是有一种奇怪的病,很多人都只关心当下的结果,不会刨根问底去探究真相,只要他们今天相信了汪媛昉的话,即便之后陆清离再怎么澄清和证明BOBO的确是席慕尧的孩子,也会让别人怀疑。
污点一旦落下,便难以洗净,衣裳是如此,印象更是如此。
“你想嫁到席家,坐享荣华富贵,我都不阻拦你,不干扰你,为什么你不肯放过BOBO呢?待他长大了,我一定要教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道理,不让他做手足相残的事情。”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清离也不甘心,她不知道沐文树听了会做何感想,但为今之计,只有掀动席氏夫妇怜子之心才能保住她的清白。
“我坐享荣华富贵?手足相残?陆清离你是怎么说的出口的。”汪媛昉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陆清离紧追不放,“你想着自己出身穷苦,一生奋斗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子了,你怎么可能放过!你就是想害死BOBO,好让你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独吞席家产业!”
说到汪媛昉的身世,就像踩中了猫的尾巴,汪媛昉瞬间炸毛。
“你给我闭嘴!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挺着大肚子的汪媛昉说着就要冲上来打陆清离,席慕尧伸手拦住她,本以为是简单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拼尽全力挣扎!
席慕尧不敢用全力,免得伤及胎儿,只是死死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过去。
众人都嫌这一幕恶心,护着陆清离赶紧往建筑内撤,可是汪媛昉却恨红了眼,忽然之间,她扬起手上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肚子,席慕尧看着就心惊肉跳,连席老爷子也上前帮忙,就在这时,不知怎么的,汪媛昉手上那把剪刀狠狠插入了席老爷子的肩膀里!
席夫人一声尖叫,整个现场局面更加混乱。后来的一切陆清离都不再理会,她不回头地往前走,而陈达明早就悄然来到她身边。
“所有的一切都拍到了,接下来,我和沐文树就要大干一番事业了。”
陆清离稍稍恢复了些血色的脸上勉强挤出笑意,“辛苦你和你的团队了。”
“说好了是互利双赢的事情,那就不要跟我说谢谢了。你还好吧?”
沐文树搂着陆清离慢慢向酒店房间走去,“你手上的证据全部备份好,我晚些时候再来跟你商量具体的步骤,现在我先陪清离去休息。”
清欢和简阳负责招呼宾客等其他事情,席家的闹剧也终于在120急救车赶到之后从婚礼上结束。陆景豪看许老太实在受不了,于是就硬拉着她去医院打上石膏。
“我都说没事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许老太死活不想让陆景豪陪着,总觉得他即便不是官场上的人了,但还是有可能被媒体盯上。许老太最不喜欢扯上是非,硬生生就要拒绝陆景豪。
“要不是看你刚才那么护着我外孙!我才不陪你去医院!”
陆景豪离职之后愈发容易恼怒,以前的从容淡定好像都伴随着身份的变化而一同消逝。
许老太只道这是个脾气又大又臭的老男人,于是干脆不挣扎,去医院包扎一趟。
杨凡和林浩然应付了自己家的亲人之后,也来看望陆清离和沐文树,四人一碰面便开始议论计划的成功性。
陆清离的计划顺利完成,汪媛昉的爆发为她的打算添上了一个极好的催化剂,现在只差时间,很快她便可以将这个丑恶的女人移出自己的生活。
只是看到BOBO头上被剪去的那一块头发,陆清离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几次三番红了眼圈。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这种话,只有杨凡才敢毫不保留地问出来。
陆清离没有抬头,只是温柔地抚摸着BOBO的头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的确算给她提供了这个机会。”
房间里一阵沉默,沐文树坐在陆清离旁边,感受着她的心痛。
良久,杨凡才轻轻叹道,“我不怪你狠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一直坚强地撑着的陆清离忽然看了杨凡一眼,那美丽的大眼睛里即刻滚落出晶莹的液体。
BOBO睡得吧嗒吧嗒嘴,可是小手还紧紧抓着陆清离的衣服,看上去没有安全感极了。
“我替你抱着。”
沐文树抚了抚陆清离垂下的一丝额发,担心她手臂酸软,好意要帮她抱着BOBO。可陆清离不肯,她吸了吸鼻子,笑得凄美,“我对不起我自己的孩子……我怕他怪我……”
“没关系的,他还没有记忆,不会记得这件事。”
林浩然以医生的专业角度来开导陆清离,却被杨凡重重锤了一下肚子。
也许BOBO今后不会记得,可是陆清离却忘不了今天的事情。她明明可以一直守着BOBO的,是她自己有意疏忽。
陆清离有一刻的担忧,她怕抓不到汪媛昉发疯的表现,她担心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个女人扳倒,因而,她才疏忽。
大人的世界里有这么多纷争烦忧,这些,陆清离都希望BOBO永远都可以不知道。可是生命从诞下那一刻就注定要经历波折,来到人世就是为了历经风雨。
“你们先去招呼客人吧,我陪清离就好。”
沐文树担心杨凡和林浩然怠慢了客人,赶紧劝他们回去。杨凡多看了BOBO两眼,然后拍拍陆清离的肩膀,离开了酒店房间。
婚礼终究是在半成半毁的状态中结束了。
等到晚宴时,许老太才甩着打了石膏的手,在陆景豪的陪同下回到了酒店里。而陆清离也恢复了情绪,将BOBO交到清欢怀中。
BOBO似乎从惊吓中完好恢复,看着穿着婚纱的妈妈又开始拍掌,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爸爸、爸爸”。
忙完了所有的一切,陆清离才回到家中。秀儿和柳妈都在别墅里等他们,家里被两个实在贴心的佣人清扫得焕然一新,陆清离疲倦不已,看到明亮的居室时,忍不住要提起精神跟她们说谢谢。
沐文树横在她面前,劝她卸了妆好好去休息,其他事情自己来做便好了。
清欢一直开玩笑跟BOBO说今晚是爸爸妈妈的大日子,让BOBO跟自己睡,BOBO却不肯,一边哇啦哇啦地叫着,还伸手要打清欢的脸。
简阳跟BOBO斗气,揪着他的小手臂不放,质问孩子,“你居然敢打我老婆?你小心胆子不要太大噢!”
沐文树下楼看见这一幕,笑得格外优雅,“臭小子,走,跟我们睡觉去。”
BOBO看见沐文树就乐不可支,咯咯咯地笑。
清欢忍不住抬手戳了戳BOBO的脑门,沐文树褪下西装外套,把BOBO抱在怀中跟清欢和简阳道了晚安。
等沐文树再回到房间时,陆清离已经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无论身心。
沐文树便拿BOBO的毛巾给他洗了脸,又擦干净了手和脚,再蹑手蹑脚地哄着他睡觉,等BOBO也睡着之后,他才又下楼叫清欢帮忙给陆清离除了脸上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