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方擦亮,薄幕般的雾气还未消散,红日亦未挂起,众人便起了。
瑞一直念着昨夜里遇见的那位姑娘,又因昨儿个殷睿宸笑话她胆子小,所以一早起了就单枪匹马冲往西厢,想要一探究竟。
“它这是怎么了?”碧冉狐疑地问。
秦落雨笑道:“昨夜里我们在西厢瞧见了一位姑娘,瑞非说她是女鬼,所以一早就要去瞧瞧。”
“西厢?姑娘?”锦阳双眉紧皱,道:“我昨日在这金府四处走动了一番,可以确定这偌大府里除了我们并没有他人,哪里还会有什么姑娘?”
“难道……”秦落雨脸色微变,难道她昨夜里瞧见的美貌女子,真是个孤魂野鬼?
正在几人面面相觑之际,瑞已经狂奔而回,远远的便高声嚷嚷了起来:“王妃,那西厢房里并没有人,而且床上锦被平整,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但是床沿上摆放着一件红色衣裳。”
待跑近了,几人才看见它背上驮着一件叠放整齐的红色衣裳,红葵伸手拿了起来,只见这是一条红艳的长裙,群上绣着精致的暗纹,异常华美。
“这布料,瞧来很是有些眼熟。”瑞抓耳挠腮了一阵,忽然惊呼道:“我想起来了,昨夜里那个女鬼穿的就是这个衣裳。”
“难道真是女鬼?”秦落雨怔愣了半晌,看着红葵手里的红色长裙,忆起柳花清那愁眉不展的花容,心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殷睿宸揽着她的肩,柔声劝慰道:“娘子莫要多想,不管她是不是,待会我们出去问问,这金府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可不就一清二楚了?”
“我瞧着昨天我们去过的那个客栈小二哥,像是个爱说话的,不如就去问问他吧?”
白日里的秋田镇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好不热闹,有镇民将自家种的蔬果由担子挑着摆在街上叫卖,不同年纪的妇人们则提着篮子选挑着新鲜的蔬菜,年幼的孩童蹦蹦跳跳地跟在卖山楂果子的小贩后面空留口水,还有些不愿在家开火的人家就坐在街口的摊位上吃上一碗馄饨或者豆腐脑权作早点。
而昨夜里不肯留客的客栈则是客如云来,几乎坐满了人,有吃面的,有吃粥的,甚至有一大早便喝酒的,一眼看去,大都是懒得下厨或不会下厨的汉子。
想来是因为秋田镇里很少有外乡人,所以众人一踏入客栈,在座的食客便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的眼光几乎让人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甚至想回头迅速离去。
“我说怎么瞅着眼熟,原来是您几位。”耳聪目明的店小二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将几人迎到了临窗的桌子旁,还忙不迭地抹桌子拭凳子,好不殷勤。
待众人坐下了,他一边斟茶,一边好奇地问:“几位昨夜可是住在金府?”
“金府”二字从店小二口中一出,殷睿宸就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食客又停下了动作,并且朝这边拉长了耳朵。
“是的。”红葵淡淡地笑着,云淡风轻地端起茶盅吹了吹茶沫,然后浅抿了一口。
店小二又问:“那不知几位……昨夜歇息得可好?”
“很好,昨夜里无风无雨,一夜好眠。”红葵搁下茶盅,朝店小二嫣然笑道:“这都近午了,我们还没用早饭呢,小二哥快帮我们上些东西来填填肚子吧。”
店小二脸色微窘,慌忙点头哈腰地赔笑道:“瞧我这疏忽地,几位老爷小姐想吃点什么,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
殷睿宸道:“娘子想吃什么,全凭娘子做主。”
秦落雨有些为难地思索了半晌,眉头打了几个折,终究是下不了决定,只好朝店小二笑了笑,道:“我对这儿着实不熟,实在想不出吃什么,不如就由小二哥替我们推荐推荐吧。”
“既然如此,那就由小的给老爷夫人准备几道我们秋田镇的特色早点吧。”店小二似乎习惯了客人如此说,他将手在腰间的白巾上抹了抹,道:“那小的这就让厨房准备去,各位客官先喝茶,稍候。”
店小二一退下,坐在二人邻座的一位白面长须男子就放开嗓子冲几人喊道:“那边几位兄弟,你们昨夜真的是住在那金府鬼宅里的吗?”
锦阳回头瞟了他一眼,见殷睿宸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开口应道:“我们昨夜是暂住在那儿不错。”
“真的呀,居然真的敢住在那个鬼屋里……”“他们怎么不怕?”“而且瞧着没出什么事的样子……”一听锦阳肯定了男子的问话,四周的食客就忍不住出声讨论起来了。
半晌之后,仍是那个白面汉子出声问道:“虽然你们人多,但到底胆子也不小,居然真的敢住在那远近闻名的鬼屋里,怎么?就没有碰到什么稀奇古怪之事?”
锦阳笑道:“虽不知兄台所指何事,但我们昨夜住在那荒宅里,的确不曾碰到什么古怪事。”
“咦?这倒怪了。”那白面大汉抚着半长的须髯,道:“之前也有不少外乡人在那金府里头住过,但他们可都说那府里有鬼怪呢。还说那是个身着红衣长发的女鬼恶灵,专门吸人精血……”
“在下不曾见过恶鬼,自然不好说。不过昨夜里的确是没听见什么古怪动静……也许之前所说的什么恶鬼邪灵之事,只是以讹传讹吧。”
“是吗?”那白面大汉低头低喃了一句什么话,他身侧的一位魁梧大汉就笑着接了话头,道:“这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想来是这几位人太多,阳气太旺,所以才让那索命女鬼不敢近身吧。”
锦阳挑了挑眉,不解地问:“不知众位为何如此笃定那金府中有恶鬼,难道是那府中曾出了什么恐怖之事?”
此言一出,原本熙攘的人群顿时一片静默,在座众人你瞅着我,我看着你,却半天都无人吱声。
“这……在下方才问的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吗?”
“没有没有。”白面大汉倒是个个性极其爽朗之人,因为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说话的仍是他。
也许是因为侧着身子不好说话,那白面大汉干脆捧着酒杯转过身来,同锦阳面面相望。
白面大汉就着瓶口喝了口酒,然后嘿嘿笑着道:“这位兄弟方才问的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只是这事情说来话长,我涂老三今儿正好闲得慌,就来给你们讲讲,那金府鬼宅的事吧。”
锦阳欣喜道:“如此自然最好不过,那杨某就先谢过这位大哥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倒显得俗气了。”白面汉子顿了顿,然后压低了声,便开始讲起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