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跟柳千金之死有干系的人约莫都死光了,但那负心郎金海却还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呢。若说冤鬼便会就此收手,却怎么说都觉不可能了。”
红葵骂道:“这等人,自然还是死了好。”
“姑娘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涂老三笑着举起酒瓶想要对上一口,但倒了半晌才发现瓶子里头早已是饮尽一空了。
众人眼见他的神色失落地馋着最后一滴醇香酒液,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将他闹了个尴尬不已。
锦阳转头朝蹲在一旁的小福道:“小二哥,你再去给涂三哥上坛子酒,就一起记在我这账上吧。”
涂老三慌忙拒绝:“这可怎么好意思,好好的怎能让你请我吃酒。”
“涂三哥就莫要客气了,您花费气力同我们讲了这么些事情,我请您喝酒润喉,可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了,小二哥,你快去上酒吧。”
小福自然点头应下,起身就想要冲去酒窖拿酒,想了一想,却又不放心地转身朝涂老三道:“我去去就回,涂三哥可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讲故事。”
“是是是,我知道了。”涂老三酒瘾正上头,只好一边吧咋着嘴,一边催促他。
小福的动作极其迅速,不过一会儿,他就捧着一坛子酒回来了,还动作利落地替涂老三在大瓷碗里头倒满了,才双手捧着递给她,“小福请不起三哥喝酒,就提三哥劳作劳作好了。”
“哈哈,你这个鬼机灵的小子。”涂老三大灌了口烈酒,平了平瘾头,才长舒了口气,兴致又热络了起来,“来,今儿个瞧在这位兄弟请的酒份上,我怎么着也得把故事讲完啊。”
不得不承认,这涂老三讲故事很有一套,所以这在座的本镇人,虽然早就已经熟知这些事,却也都被他的故事给留了下来。
“方才说到那金海却是非死不可,才能平那女鬼的冤魂。而那金海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伤虽然好不了,却也一直没有死。如此一直拖了再半年之久,直到那燕子观里来了位道人。那道人,在座的都知道那可是位活神仙,之前我们镇上有恶鬼作祟,也是那活神仙替我等亲眷祛除恶鬼,又作法降了鬼怪,我等才能还以安稳生活。”
“但大家却有所不知,那金海却是燕子观活神仙所救的第一人。”见在场诸位均是一脸惊诧,他这才接着说,“当年道士初临我镇,大家对他的手段却是不甚相信。后来他便自寻到了金府,要求替金海诊治。金老爷半信半疑,但也别无他法,便由着他在金府待了五日。不想那道人果然有一套,三日之后,金海竟是已能下床走动,五日后便通体痊愈了。”
秦落雨细眉一皱,问:“这么说来,这人却是没死?”
“的确是的,虽说我们也不甚知道那燕子观的活神仙为什么要救下金海,但这金海却是的的确确被他保住了一条命。后来金老爷要求那道人帮忙收那女鬼,却也是被拒绝了,道人说那女人生前至善,死后不过是冤屈不平,所以索了那该死之人而已,并不曾做错什么,便回燕子山上去了。道人走后,金家却不敢再待在那宅子里,便举家搬迁离开了秋田镇,只留下那么一处空宅子。”
“不过后来听说那金海离开秋田镇之后不多久,便也死了,只不知道是不是还跟柳千金有关。”
红葵仍是啐了一声:“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涂老三道:“是啊,镇里晓得这事情的人,谁不说这是报应呢。所以说苍天有眼,恶事做不得。”
“在这之后的事情,想必诸位也是能猜到的。金府举家搬迁,留下的这处宅子,本来定是留不住的。那官府老爷早就想把宅子收了作公用了,不想当天来这试住的衙役就碰到了身着红衣的女鬼冤魂,虽未失了性命,却也是吓了个魂飞魄散。官府老爷不信邪,又试了几次,衙役仍说见鬼,他这才作罢。房子空在这里,平日便有些外乡来的客人暂住,次次都闹着说遇见了鬼,从此哪里便再没人敢去。”涂老三恍然想起这几人昨夜就是宿在那鬼宅,顿时又添了一句,“几位倒是今年来第一次住进金府,却什么也没遇见的人。”
“我们也不知为何,也许正如方才那位大哥说的,是我们人多,阳气太旺了吧。”
众人便也将信将疑,再没有多问。
“这柳家千金之事的确让人不甚唏嘘,但是……”红葵眨了眨眼,接着问,“我却是对那位燕子观的活神仙有些好奇,不知涂三哥能不能多讲些他的事情于我听听?”
她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却不约而同地噤了声,面面相觑地不准备说话。
“哈哈,本是该说来姑娘解惑的,但实在是今儿个讲的太多了,酒也喝多了,酒劲有些上头,不如我们改日再说吧。”涂老三站起身来,扶了扶额头,却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稳。
“是啊,我也得回去了,家里头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干呢。”邻座的妇人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出来喝酒喝了这么久,我家婆娘想必急了,我也告辞了。”
“几位客官慢走,慢走不送。”小福点头哈腰地送着众人离开,一边开始收拾狼藉的桌椅。
红葵忍不住拧了拧眉,出声唤了声“小二哥”。
小福身子一僵,嘿嘿笑着转过身来,道:“小姐还有何吩咐?”
“我还什么都不曾说,你就这般紧张做什么?”红葵笑道,面若春花,“你们既然不愿意告知,那自然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我也不多作勉强。只是方才光听涂三哥讲故事了,这不,粥都凉了,不知能否让厨子师傅帮我们热热。”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小福这才暗松了口气,重新扬起了笑颜,捧着粥钻进了厨房。
“你们说这道人本事到底什么来头?”秦落雨狐疑地点了点瑞的鼻头,与它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敢说他些什么。”
殷睿宸道:“看来这燕子山燕子观的道人,果然很是古怪。依我看,恐怕这寒水镇的蹊跷事十有八九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银环本是靠着墙勾着唇角,抚着黑色匕首的刀柄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突然开口道:“殿下,不如就由我上哪燕子观先去探个究竟,看看那道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也好,那就由你先去探探燕子观,万事小心。”殷睿宸将桌子上的茶温热,放到了秦落雨桌前,笑道,“而我们,就去探探那金府的女鬼,到底存不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