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漓没再看寒,而是转首看向老鸨,摸出一张一百万两的银票递给她,“既然小爷的随从这般说了,不过是多五十万两而已,卖身契。”
老鸨接过银票,塞入袖子,笑得风情万种,“哎呀,这位公子,别这么心急嘛,也让我们把清尘公子好好打扮一下啊,姑娘们,先过来让这位公子快活一下。”
“卖身契。”
“公子别心急呀,这里的姑娘们个个长得水灵,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爷不想说第三次。”慕漓状似随意地轻摇扇子,只是话语里,让人感受到了更盛之前的冰冷。
寒早在慕漓的示意下扶起了水溪镜,顺便把慕漓给的两颗药丸喂给了水溪镜,此刻扶着水溪镜默立一旁。
“哎呀公子怎的这般凶呢,会吓跑这里的姑娘的,来嘛,我让这里最会取悦人的鸳鸯来伺候公子可好?”
“天哪,鸳鸯,不是一月就只接客一次的吗?这月我记得已经接过了啊…”
“可不是么,居然让鸳鸯出来接客,羡煞我等了啊…”
“我要鸳鸯,我要鸳鸯…”
“只要想起鸳鸯姑娘那身姿,就让人全身骨头都酥了啊…”
慕漓听着边上那群嫖客的交谈,略微挑眉,“没兴趣。既然妈妈这么没有诚意,那么小爷就此告退,就当今日小爷并没来过这里。”
慕漓对着寒轻摇手上那张一百万两银票,示意他跟上。
老鸨一摸自己的袖子,当即脸黑了下来,因为那人手里拿着的银票分明是刚刚自己收到了自己袖子里了的银票。
寒无奈地放开水溪镜,默默跟上慕漓。他实在是想不通漓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大家口中的鸳鸯却已经早在大家讨论的时候便下了楼,此刻站在慕漓的正前方,看着那个俊美如天神的人向自己走来,拿着娟子掩着樱桃小口,欲说还休,然后娇柔地走了一步,向慕漓身上跌去。
慕漓一个闪身,便越过了那个女人,而鸳鸯,好死不死正好倒在了寒的身上。
寒一个激灵,就把她推开了。
而那位万人垂涎的鸳鸯姑娘,特别没有形象地趴在地上,心内那个愤恨啊。
但是鸳鸯是何许人也,春花楼花魁,在国都名声仅次于花满楼的两位头牌。
鸳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周遭的人都心疼了。鸳鸯委屈地半伸着手,语气万分委屈却又妖媚,“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害得奴家跌倒了,公子来嘛,扶一下奴家,看看奴家的脚有没有伤着。”
慕漓微微蹙眉,脚步未停。
寒也微微蹙眉,他着实不喜这些投怀送抱的女人,便也不理会,只是跟着慕漓。
而此刻,被人遗忘了的水溪镜却开了口,“漓漓,我还没签卖身契。”
慕漓停住了脚步,回眸,两道凌厉的寒光射向水溪镜。
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镜,你为什么不早说啊?真是…”
水溪镜讪讪地笑了几下,视线没有离开慕漓,然后虚弱地开口,“我没想到漓漓会来,太激动了,就忘记了,刚刚一下子想起来了。”
慕漓把手上那张银票灌了一丁丁内力随手一甩甩到了老鸨的袖子里,然后不发一语地抬步离开了春花楼。
众人当即彻底石化,这是何等的身手啊。
寒无奈地架着其实已经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水溪镜奋力地想要跟上慕漓。
当他们踏出春花楼,看见静立在不远处的慕漓时,两人都会心一笑。
慕漓看着他们的傻样,非常鄙视地投去两记眼刀。
水溪镜飞奔到慕漓面前,刚想给个大大的拥抱,却在望见慕漓抵在胸前的那把玉骨扇之后,讪讪地后退了好几步。开玩笑,那把扇子可是漓漓的随身之物,虽然不知道那扇子有些什么名堂,可是,漓漓怎么可能把没用的东西放在身边,那扇子一定不得了。
慕漓默默地收回扇子,“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吧,这衣服,看着都恶心。”
水溪镜忙不迭地点头,“对,我也觉得好恶心。”
慕漓抬步往“胡绣乱剪”走去。
水溪镜才不管去哪儿呢,只要是跟着他的漓漓,哪怕去死,他也甘愿。
寒有些好笑地看着镜,还是颇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但其实,心里更多的是苦涩,现在,镜已经是一国之君了,而自己,什么都要靠漓儿,拿什么去跟他比呢?
依旧是内敛而又奢华的“胡绣乱剪”,寒望着并无变化的这里,想起当时漓儿为自己选衣服的样子,缓缓勾起嘴角,只是这次,并不是为自己买衣裳。
“寒要是有看上的,也拿几件吧。”慕漓走进一如既往的等候区,自顾自沏茶。
“……”寒的眼角抽了抽,他应该说些什么么?
听到慕漓这般说,水溪镜才终于回了神,看清了自己在哪里后,不顾形象地大吼了一声,“这…这是‘胡绣乱剪’?!”
慕漓饮下一口茶,并未说话。
寒无奈地拍拍水溪镜的肩,“是的。”
“漓漓,你确定我们想要店主就会给?我听说这里的店主阴晴不定,给不给衣裳要看心情的。”
慕漓端着茶,冷然地抬眸,“她现在心情不错。”
两个男人纷纷汗颜,遂想起慕漓根本是个做事全凭兴趣的人,真不知道这个全凭兴趣的人碰上那个全凭心情的店主,会发生些什么事。但是两人还是乖乖地选起衣服,反正他们根本不抱希望。不是不相信慕漓,只是,他们不想慕漓和别人发生什么冲突,他们的打算是,若是发生冲突,极力劝退慕漓。
但是,当他们各选好一套衣服,然后示意慕漓好了之后…
她只是微微点头,“镜,去把衣服换了吧。”随即低下头,又为自己沏了一杯茶,“嘟嘟,带他去更衣室。”
两人只见原本在店家身旁帮着忙的小姑娘应了一声,便当真过来引路了,而那位店家,丝毫没有反对。
看来,可能店主今天确实心情不错。
待镜换好了衣裳,几人便去了月满楼。慕漓知道,镜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很多话要说的。
几人落座之后,最先开口的却是寒。
“漓儿,为什么你去‘胡绣乱剪’每次都能打声招呼就买到衣服啊?不对不对,根本就不是买,银子都没有付。上次带我去的时候也一样。按理说,以前我去的时候,那位店家都只是记下,然后说去问过店主后,第二日再回复的。”
水溪镜也有些不解,“确实,我去的时候也一样。”
慕漓挑眉,“本来就是店主带你们去选衣服的,他还去问店主?是找死么?”
“‘胡绣乱剪’是你开的?!”水溪镜登时一跃而起。
“有问题?”
“没…绝对没问题。”水溪镜讪笑着坐下。
寒却似乎有些见怪不怪了,因为漓儿总是这样强大到让人叹为观止。现在一想,只凭兴趣做事跟只凭心情做事本来就没有区别,是他们硬把它们分开想的。
菜还没有上来,隐龙阁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水溪镜垂着头,微微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漓漓,为什么要骗我?”
“有这个必要。”
“你知不知道我会伤心死的,我几次都想追随你而去…”
“后来知道了。”
水溪镜突然站起身,扑到慕漓身上死死地抱住。
慕漓微愣,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却并没有推开水溪镜,就如当初没有推开寒一样。她似乎,开始有些习惯这两个人的碰触了。
“你知不知道,当他们都说你死了的时候,我有多想杀了他们,可是当寒这么对我说的时候,我却只能相信。因为寒的憔悴绝对不是装的,我很不甘心,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人,却为何这般离我而去。漓漓,你知不知道,其实,只要你还活着,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不在乎,不在乎…”
水溪镜一点都不想流泪,一点都不想。可那些泪水却还是毫无征兆地流下,划入慕漓的脖颈、衣裳上。
“说完了?那麻烦把你的手挪开。”
“漓漓…”
“挪开。”
“漓漓,人家很伤心好不好,你怎么能这样嘛…”话虽是这么说,水溪镜却还是认命地放开手。其实他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刚刚漓漓让自己抱了那么久都没有挣脱,那是不是表示,漓漓开始不排斥自己的碰触了。
“我是来吃饭的。你有什么想知道都可以问寒,现在给我安静点!”
“寒寒寒,在你的眼里,难道只有寒么?”
听着那比之刚才更加委屈的语气,慕漓颇有些不解地抬眸,眼里刻着疑问。
寒放下手中的杯盏,默默叹了口气,“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事我都知道,所以漓儿才说让你问我。”
“可是…”
“漓儿不喜欢说话。”寒像是知道水溪镜要问什么一般,抢先开了口。
“漓漓,你都跟寒在一起那么久了,可不可以也跟我在一起一段时间啊?来皇宫住段时间好不好?”
慕漓蹙眉,斜眼鄙视地看着水溪镜。
寒只好又一次尽职地当起传话员,“漓儿不喜欢皇宫。”
水溪镜挫败地捶桌,不管他对漓漓说什么,寒都能按着漓漓的心意回答,这样的感觉真是该死地让人难受。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皇帝,万万人之上的皇帝,有权有势,却不想漓漓根本就不喜欢皇宫。既如此,他还有什么能和寒比的?
“我可以去皇宫住段时间。”沉思中的慕漓突然开了口。
“什么?!”
“不过作为交换,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血莲。”
水溪镜微怔,近来江湖上一直盛传什么吃了血莲能让人百毒不侵功力倍增天下无人能敌,血莲中更是包含了神功秘籍,但却无人得知血莲究竟在何处,漓漓是如何得知的?
“我想知道的事,自然能知道。”
“漓漓,血莲…”
“没有秘籍,没有传说中的功效。只是我需要用它做一味药。况且,传说中的东西,我一样都不需要。”
是,一味药。一味能让她身上的毒暂时消失的药。如果她身上的毒能消失,她的血便能成为解百毒的圣药。这次她爹这件事,让她深深体会到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后果。若是有那种药,那么他爹再中任何毒她都能第一时间解掉。
“一个月。”水溪镜咬牙,不是他不想给,只是,的确有苦衷。但是,只要是漓漓希望的,他都要达成,只因,他爱她。
“成交。”
即便代价再大,水溪镜还是乐开了花。他的漓漓答应了,一个月,他可以有一个月时间和漓漓朝夕相处了。
慕漓却敏感地发现了水溪镜笑得并不完全真实。不是她能够理解感情了,而是,水溪镜的悲伤,太过让她刻骨铭心了。
一旁的寒苦笑了几下。他自然明白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还是会让他觉得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