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平生也没干过亏心事啊，怎么竟然沦落在这旧社会，而且远远等不到解放的时候。是一个人穿来的，还是平安也穿了？吃完了馍，盈盈就在这小小柴房里伸展她小小的身体，感觉这重来一遍的人生未尝不是有趣。转而又一想，这身不由己的时代哪是好玩的，还是赶紧想办法回去现代的好。于是打定了主意，多吃饭、少惹事，最好找到平安，赶快回去。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三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我说你醒了，他们都要来看你。”
两人都是小厮打扮。一个大概十六七岁，剑眉朗目，目光透出少年人少有的坚毅，盈盈从来没见过这样又帅又忠厚的脸；另一个年纪比他略小一点，长手长脚，瘦削白皙，双眼透着机灵。
三丫看盈盈呆呆的，叹口气，“这是大呆，这是二傻。我们四个最好，你可想的起来？”
盈盈心里直想笑——这都是什么名字，人家看着忠厚是真的，可哪里呆了？那个年少些的更是绝对不傻的！可见人如其名是不可信的——嘴上赶紧说：“想起来了，大哥二哥，谢谢你们来看我。我都好了，就是脑子不大清醒，一团浆糊，好多人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我就说你命贱死不了！”二傻快人快语，发出一阵少年人特有的爽朗笑声，亲热的猛拍两下她的肩膀，拍的盈盈直晃两下差点没站住。大呆也为朋友的康复由衷高兴，盈盈只好跟着笑起来。
三丫默默的去给炉子添柴。二傻轻轻的说，“三丫担心着她的母亲，我怕她撑不住呢。”
难怪从来没见三丫笑过！盈盈本是打定主意不多事的，但三丫对自己这样照顾，也忍不住向三丫问道：“三姐姐的母亲怎么了？”
三丫拨弄着柴火，二傻道：“伯母病了。年前我趁着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去探望过，”他放低了声音，“病的很重。”
三丫眼圈一红，背过身去。
盈盈五味杂陈，拉住三丫说：“三姐姐，你竟为了照顾我没有回家看过伯母吗？”
“别瞎想，我卖身在这府里，如何出的去？”
盈盈此时方真切体会到时空交错的困顿，“卖身？卖给这家人做奴婢就出不去了吗？就一辈子呆在这里、死在这里？连母亲病重了也不能回去见上一面吗？”
沉默，很长的沉默。好像她的问题值得思考，大家都在沉思，又好像她的问题是多么无知，不值一答。
盈盈焦急的看着他们。过来半晌，一直未开口的大呆说话了，好像他一直是这四个人的头儿，是他们的主心骨，“四胖说的有理。我们都是孤儿，深知没有父母的苦。可三丫有母亲的，若临终都不见一面如何是人子之礼？”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无论如何，我们要帮三丫出去见一见伯母。”
三丫惨然笑笑说，“我命该如此，我娘将我卖来的时候也料到有此日的。她明白我的心的。你们这份心意我领了。”
二傻道：“大夫说伯母未必撑得过年呢，可她等不到你眼睛都不肯闭上！可问题是如何出的去？”
她来这时代才几个时辰，连柴房都没出过、府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哪里知道“如何出的去”？看三人凝重的脸色，应该不是“从府门走出”这么简单。盈盈茫然发现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也和他们一样把脸转向大呆，等着听他的主意。
大呆略一沉吟，“角门亥时关闭，现在还有一刻钟时间。今夜在角门值更的是阿福、阿寿，我去引开他们，二傻，你路熟，你带三丫回家。还有半刻时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今夜不成！赵婆子刚刚吩咐我浆洗衣服，巧雅明天一早就要的！我要赶快洗完晾上，明天早起熨烫，若耽误了事赵婆子又要打的！”
盈盈说：“你自管去！衣服交给我，我替你洗！保证不会误事！”
“巧雅最爱刁难你，我怕连累你……”
“快别啰嗦了！什么连累不连累，能为你和伯母做一点事，我心里也好过些。”盈盈说的斩钉截铁。大呆、二傻俱是一愣。大呆道：“明天卯时开角门，你们卯时之前一定回来，二傻你溜进溜出的熟门熟路，务必带三丫藏好，我趁人员松闲时引开值更的，你们溜进来，各回本岗。”
“二傻，你马上和三丫回去拿了要洗的衣服给四胖。三丫本来就在柴房陪四胖睡，你回去拿衣服她们也只当你是在柴房洗衣服，一夜不在也不会有人起疑心。四胖，衣服洗好熨好，万万不可出差错！”
二傻拉了三丫，急急地去了。
大呆上下打量着盈盈，“四胖，你这一病倒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盈盈笑笑，“是瘦了很多吗？我以前到底有多胖啊？”
“整儿人好像不一样了。”
三丫和二傻片刻抱回一堆衣服还有皂角粉、火炭熨斗。三丫犹不放心，还在嘱咐什么洗衣不能用热水啊，千万小心啊，“来不及了，”大呆赶紧带了他们往角门赶。
看着他们离开，盈盈开始对着一堆衣服发愣，不知从哪里下手。她对洗衣服的全部认知仅限于——扔进洗衣机，倒入洗衣液，按动开关，或者送到洗衣店，取回来。
盈盈决定先从一件轻薄的纱衣开始，涂上皂角粉，轻轻搓洗，漂洗干净。想不到穿越来此的第一个夜晚竟是在洗衣中度过。
最后剩了一件鹅黄色的袄褂，色彩明艳，绣工精致，盈盈不敢怠慢，先试探着洗边角，然后整件衣服浸到水里，轻搓、漂洗，换了好几遍水。记得三丫说的不能用热水，两手冻得通红麻木，好在室内温度高，盈盈并不觉得辛苦，甚至愿意更辛苦一些——如果能够再见父母一面好好道别让她付出什么都甘之如饴。既然并不能如愿，那能够帮助朋友实现心愿好像自己心愿的一部分得以实现似的。
柴房里有现成的晾衣绳，可见三丫平日陪伴自己的时候也在这里洗过衣服、晾过衣服。她一件一件晾晒好，铺平整，怕睡过了耽误了熨烫，就坐在桌边打个盹，不时地睁开眼睛看看晾着的衣服，用手试试衣服干到什么程度。
等到鹅黄袄褂八成干了，盈盈准备熨烫，她从炉子里夹了一小块木炭装进熨斗里，从背面熨烫，还垫上一层床单，先在边角处试一下，感觉温度合适，就整个熨起来。盈盈很是为自己感到自豪，平生从事家务劳动而生出成就感这还是第一次。
盈盈把衣服铺好，就放心的到床上躺下来。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兵部尚书马尔汉与夫人自幼结发，鹣鲽情深，共育了七个女儿。所谓千金小姐难养活，前五女都不幸夭折，六小姐锦绣嫁与大学士伊桑阿之子伊尔根觉罗氏伊都立，现随夫君在外任上，已是多年未见。膝下只此一个七小姐。马尔汉晚来得此女儿自是珍爱异常，眼看夫人再诞育男丁已是不可能了，就在夫人的张罗下纳了三位侧室，终于在六十几岁上添一独子，起名关柱——必须“关住”，要是“关不住”兆佳氏这一脉就要断了香火了。
大年初二的尚书府到比过年喜庆些。夫人郑重其事的合上经卷，对马尔汉道，“年三十晚上我在佛龛前念经，念着念着就睡着了，梦见一个穿黄袍的年轻人朝我走来，还叫我外祖母。想不到大年初一锦瑟就醒来了。老爷可觉得稀奇吗？”
“有什么稀奇？锦绣不是要做额娘了吗？这一胎八成是男的。当然了，梦也有反的。”
夫人叹气道，“今天桑保家的大奶奶来拜年，你那宝贝女儿不住嘴的说着笑着，与生病之前判若两人，还问人家是不是盈盈。锦儿这病怕是不能完全好了，也难怪人家不再提那婚事！”
马尔汉劝她，“人醒过来就好，慢慢调理，总是会好的。夫人且放宽心，我经历了这么些年这么些事，现在只信一句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长忧。”
夫人瞪他一眼，“你自有好儿孙，我倒只此一个没出嫁的女儿！你是没有见到她疯疯傻傻的样子，我们关起门来说话——谁家肯要她？”
“锦儿的婚事我怎么可能不上心？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康熙四十一年选秀女，”他压低了声音，“我费了多少心思让锦儿被撂了牌子，为的就是避免皇家指婚，不求富贵荣耀，但求在身边眼前为锦儿挑一个可心合意的夫婿，能像她六姐那样夫妻和美也就心满意足了。”
夫人没好气的打断他，“你为绣儿挑的好夫婿！哼！我倒有多少年没有见到女儿！”
马尔汉无奈，“夫人总要讲点道理。他被圣上重用，委放外任，这我哪里料的到？嫁给她的女儿不随他上任难道留着娘家陪你？他前程远大也是好事。他们夫妻和美你也该放心才是——所以我说人算不如天算，当年被撂了牌子，后来打算着和桑保家结亲，他的二公子我是看上的，谁承想锦儿就病了。”
“这一病就是大半年，现在都十七了，如何不着急？只怕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为我锦儿谋一个好姻缘——可又觉得力不从心，人生有多少事是遂了人的意的？有时候真想学学你，念经拜佛，把事情都托付给菩萨。”
锦瑟，也就是平安，并不知道老夫妻这些心思，毕竟那个时代，她的婚姻不是她自己的事，而是父母的事，两个家族的事。她被母亲拉着拜佛的时候，还是相当虔诚的——她衷心的感激无论是哪一位佛菩萨让她有如此疼爱她的父母，如此精致的生活，还有如此美丽的容颜。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心事——盈盈在哪里？两人是一起出事的，她决定先在这府里找找，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吩咐侍琴：下午五点所有人等到小广场集合！费了些功夫，侍琴总算弄明白了，赶紧的传七小姐吩咐：今日酉时整，府役齐聚前厅外！
尚书府西北角十几间低矮的房舍是仆役们居住和劳作的地方。其中一间柴房里，盈盈正睡得香甜。隆冬季节，天边已透出亮，可这房间里还没有看到一丝曙光，炉火烧的正旺，映的盈盈脸盘透红。十岁的小姑娘也说不上漂亮，应该说“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这尚书府应该伙食不错，她的小脸圆嘟嘟的，身量未足，还没有少女的轮廓。
吱扭一声，门开了，盈盈一点反应没有，还在熟睡。大呆推醒她，盈盈赶紧跳下床，拉住三丫说，“怎么样？”
三丫眼睛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二傻说：“伯母总算见到女儿最后一面，昨天深夜已经去了。”
三丫哭出声来。二傻劝她，“伯母走的安详，能见到你总算了她心愿，你不要太过伤心，不然伯母泉下有知也会不安。”
盈盈把三丫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肩，安慰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三丫就在盈盈的搂抱里放声大哭。
大呆看看熨烫平整的衣服，说，“不能耽搁太久，卯时三刻点卯，那时你要带洗好的衣服交给赵婆子。”说着，兑好一盆水，“洗把脸吧，别叫人看出来。”
三丫听话的止住了哭声，对三人说，“我谢谢你们。我娘不肯闭眼睛就是觉得亏欠我，她叫我别恨她当年卖了我。其实我哪有恨过她？要是还有别的活路哪有当娘的会卖儿女？不过，我只是偷偷转过那样的念头，觉得我不是娘最疼爱的孩子，要不然为什么她能舍得的是我，不是弟弟妹妹？她临终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要不是你们我永远不会知道了！”
盈盈也是鼻子一酸，说，“伯母泉下有知，一定护佑她最疼爱的孩子平安快乐。”
三丫拿了衣服，四个人赶着去点卯，盈盈第一次迈出门去，深吸一口气，冬日清晨冷冽的空气寒透脾肺，让人精神一振，再没有一点睡意。
盈盈跟着三丫绕过几排房舍，穿过一行行的玉兰树，来到一间大瓦房前的空地上，已经有些仆役在等候了，其他人正在陆续赶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男女分列两班。大呆二傻迅速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盈盈就站在三丫旁边。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从瓦房里走出来，站定在台阶上。三丫上前屈膝行礼，“给婆婆请安！”说着把洗好的衣服双手递给她。赵婆子并不伸手，旁边侍立的小丫头赶紧接了过来。她看到了盈盈，显出惊讶的神色。盈盈视线与她一接触，赶紧垂下头去——心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是管事的，在你手下当差，拍你马屁总不会错——忙跨立一步出列，学着三丫的样子福了一福，“给婆婆请安！我病了这些日子全赖婆婆照顾，还没来得及跟婆婆道谢呢。一见婆婆气色上好，想来您身体康健，一年胜似一年，恭祝婆婆新年事事如意。刚刚好了，却是一天懒也不敢偷的，但凭婆婆吩咐。”
赵婆子更显得吃惊，说，“都说你是好不了了，这年一过你倒说好就好了，嘴巴也变甜了，以前可是一整年也听不见你说过这么些话。”
盈盈心想，过年的话谁不会说，说了又不花钱，看来这四胖以前是个少言寡语的，这样的环境，还是少说话为妙，嘴上却说：“我以前年纪小，如今病了一场又长了一岁，自然该懂事才对。要是我说错话、做错事，还要仰仗婆婆教导呢。”
赵婆子斜睨她一眼，开始点卯，点到名的人应声答到。她麻利的吩咐当天的事情，大正月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不多时就叫散了。
盈盈跟着三丫回了红坊。该浆洗的衣服被褥年前都洗过了，要做的活并不多。盈盈心里想着如何找到平安，如何回到现代，可既然来了这里总要搞清楚这里的环境，要不然出了状况却不知如何收拾。她瞅着空向三丫打探，也得知了这府里的大致情形。原来红坊相当于人家府里的洗衣房加裁缝铺，这里面的仆役也分三六九等——做的最好的是秀娘，绣品供给这府里的老爷夫人、太太、少爷小姐，和得脸的管家、大丫鬟。比秀娘低一等的是秀工，供给低阶府役和小丫鬟。比秀工再低一等的是秀役了，这府中上下二百来口人，浆洗衣服、拆逢被褥，做粗等针线的就她们。盈盈知道的越多越难受，一夜之间回到旧社会，还要做人奴仆！而且是最低等的奴婢！将来的命运会是什么，她实在不敢想，只觉得这穿越来的世界比梦魇还要可怕。
正在出神，冷不防一个刁蛮的尖声响起，三丫跳起来，“巧雅来了！
进来一个十六七的姑娘，对着三丫叫道：“你是故意与我为敌吗？我的衣服袖口竟然被烫破了一个洞。”说着扬手就推打三丫。
盈盈看不下去了，忙把三丫拦在身后，挡住巧雅落下来的手，“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凭什么你就打人？”
巧雅冷笑一声，扬起细细的眉毛，甩开盈盈的手，“轮到你来管闲事？打你我还怕伤了手！”回头吩咐她身边的小丫头说，“小翠，你给我打！”那小翠生得眉清目秀，身材也娇小玲珑，可打起人来倒是比巧雅还狠。三丫哭叫着，却不敢躲避。
盈盈气急了，对着巧雅喝道：“衣服是我烫的，与三丫无关！”
三丫连连哭喊道：“不是的，你别乱认！”
巧雅倒是来了精神，“奇怪了，要死不活的人怎么转眼就活蹦乱跳了，原来你早就好了，装病就是为了偷懒。”拽着盈盈的手说，“走，把你交给赵婆子，看她怎么说！”
盈盈说：“我怕你吗？我给你的衣服是好好的，怎么会有破洞？你不过是欺负三丫老实，故意刁难她！”
三丫哭道：“四胖你脑袋烧糊涂了！干嘛往自己身上揽？”
一群人正吵闹做一团，听得一声平和却威严的声音，“大正月的，你们这儿倒是比过年还热闹。”赵婆子到了红坊，众人总算安静下来。
巧雅连忙行礼，盈盈也随着众人一起行礼。
巧雅凑到赵婆子跟前，说，“婆婆来的正好，四胖早就好了，为了偷懒才装病！”她扯着袖子上的破洞说，“她自己做不好事情，倒记恨我几次责罚她，故意烫坏了我的衣服，婆婆做主，如何处置她？”
赵婆子看看她的袖口，对巧雅说，“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巧雅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偷奸耍滑又不服管教的，留在府里做什么？趁早卖出去！”
盈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三丫大叫一声“不要！”扑倒在赵婆子脚下，“求婆婆开恩，给四胖留条活路吧！”
赵婆子冷冷看她，“巧雅本来就是你们的管领，不服管教、怀恨在心，这样的丫头当真留不得！”回身吩咐小丫头，“小霞，你去叫人牙子来，回头就把这死丫头卖出去！”
小霞一愣，旋即答应着去了。
巧雅也没有料到赵婆子答应的如此痛快，面上一喜，嘴上却说，“自作自受，如今却怪的了谁？”对众人示威说，“今天你们都瞧见了，不尊主上，这就是下场。”
赵婆子并不多话，转身走了。
巧雅叫散了众人，瞥了一眼盈盈，得意洋洋的走了。
三丫抱着盈盈大哭起来，“巧雅处处刁难你，你躲都躲不及，干嘛还揽祸上身？她一心要赶你走，如今真是称了意！在这里好歹是条活路，也不缺衣少食的，我们在一起有个照应。如今竟要把你卖了！能卖到什么好地方？明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盈盈本来呆在原地还是没有搞清状况，听了她这话才明白了被卖出去是一件极严重的事，比做人奴婢更凄惨的处境也让自己碰上了。而这巧雅是专门针对自己的，盈盈觉得脑袋嗡嗡的一团浆糊，问，“巧雅为什么刁难我？”
三丫狠狠抹一把眼泪，“你都不记得了？巧雅是最好的绣娘，在夫人跟前很是得脸，有一次你在绢帕上绣花，没人教你你竟然绣的精巧，夫人偶然看到，直夸你聪明，还要巧雅教你。她哪里肯教你，从那以后就记恨了你，最脏最累的活派给你做，找茬挑刺打你骂你。最爱让你洗衣服被褥，她是诚心废了你的手！你昏迷就是被她折磨的——你本来染了风寒，她仍要你整夜洗衣服，还拿针扎你的手，你被她吓坏了！”
三丫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扭头跑了出去。“我去找他们商量，大呆总有办法！”
盈盈握紧拳头，小小身体因悲愤而颤抖。她忘了害怕，只觉得愤怒，这人品值还敢不敢再低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