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奈找到韩曦媛的包包,可翻来翻去却没有找到她的手机。韩曦媛该是有多绝望,一个人跑出来买醉,却连唯一能呼叫救援的手机也不带,她根本就是想喝死在这儿了。原来她跟他说过,高一的散伙饭之前,她从不碰酒。
现在是不可能搬救兵了,韩曦媛倒在自己怀里也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继续在街边坐着她不喝死也要被冻死。现在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把她抱回自己家。
不能说这是没有私心的,其实还不止一点点。一年前韩曦媛心结难解,四处碰壁。吴奈怕韩曦媛想不开,每天都看着韩曦媛进家门才走,所以吴奈当然知道韩曦媛家在何处。
但除了怕她家长看见对两人都不好外,他更不甘心就这样把韩曦媛放走。她这副样子,一时半会儿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只要被家长问出是被情所伤,肯定又会搬来去年军训后“解铃还须系铃人”的精神治愈法。
马瑞阳最好也不过是拿韩曦媛当妹妹一样照顾,一年前她天真,哄哄就好了。经历了一年光景,她早就能分辨哪些话是不可能真实的,马瑞阳的“不走心”怎么可能治得好她?不再伤她就不错了。
吴奈作为半个局外人早就看透,马韩二人的缘份再没有未来了,只不过是韩曦媛傻傻地不放手罢了。现在的机会摆在眼前,该争取的,吴奈还是要全力以赴。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不妥的,吴奈小心翼翼地抱起韩曦媛。她在离地的时刻,打了个激灵。
随即就开始大喊:“马瑞阳!你还跑来救我做什么!你就让我死在那里啊!这样我就再也不会妨碍你和金以柔了,你也再不必在我面前演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着“马瑞阳”。但她的拳头依然是软软的,吴奈依旧稳步走回家。
马瑞阳该是如何伤的她,她又是如何在他面前强装无谓。一路上,韩曦媛都在发泄着马瑞阳对她的不公,吴奈就任她把自己当成马瑞阳。他知道,她能真正为她自己活的时间不多。这就是一场梦,她只有勇气在梦里揭下面纱。梦醒了,执着带给她的千刀万剐,她依然会一厢情愿地无声地承受。
这该是不是她第二次喝酒了吧,那么多瓶酒下肚,韩曦媛也不过就是多了份勇敢,让她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呐喊出来。
韩曦媛一路喋喋不休的低语,吴奈一句也没有听清,他也不想听清。知道他们太多的过去只会给自己的未来开拓退路,而他只想破釜沉舟一场。
到樱语苑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幸而吴奈并没有碰见什么邻居,也算是天公作美了。
韩曦媛说马瑞阳睡着了嘴里都还在念叨着放不下的人,她又何尝不是。总是心力交瘁,韩曦媛依然一遍遍叫着马瑞阳的名字。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马瑞阳”这个名字每念一次,无疑就是在溃烂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可她义无反顾。
吴奈听得难受,为韩曦媛掖了掖被子,就准备离开了。不料走的时候碰掉了她的包,一瓶药掉了出来。
吴奈捡起来,倒吸一口气。之前着急没有注意,这是一瓶安眠药。若是今天没有发现她,明天,她还会不会在这个世界上。
对不起,韩曦媛。我来晚了!你原来失去了多少,我吴奈都会翻倍的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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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奈帮韩曦媛请了假,为她做好饭,把该嘱咐她的写在一张便签上,贴到了韩曦媛的手提包上。忙前忙后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才去上学。
待韩曦媛酒醒,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她虽然醉酒时相对优雅,不闹酒疯。可大梦初醒,也是大脑一片空白,断了章。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单薄的连衣裙外也已经套上了不属于她的短外套。
这种时候,韩曦媛最先想到的,就是摸包。
包包安然无恙地躺在床头柜上,只是上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的字让韩曦媛一眼就认出了信的主人:
“曦媛,这是我家,感觉舒服些了吗?昨天你在街上喝醉了,已经十月份了,你穿的太少,我又没找到你的手机。当时已经太晚了,我就把你弄到这里来了。这是客房,屋子里的东西你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用。餐厅里有给你做的粥,多少喝一些吧。治愈心的伤痛,方法不是冻僵了神经落井下石,而是寻找到更多的温暖融化那一块冰天雪地。你叫韩曦媛,阳光才应是你的标签啊。莫要总喜欢那大雪,热顶多是出汗,冷却能要了人的命。手机我已经让徐懿璇放学后去你家拿了,不用着急。若是怕回去会影响心情,就先在这儿住着吧,反正已经帮你向沈老师请好假了。要是还难受,想寻那烧灼舌头,烧灼心灵的滋味,就去找餐桌上的可乐吧,别再喝酒。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些,身体是自己的。”
吴奈
韩曦媛环顾四周,这哪里像是客房,简直就是只属于她的房子。墙壁粉刷成淡淡的天空蓝,为女孩子准备的房间,却符合她的口味没有放成堆的玩偶。衣柜里没有放她所厌恶的粉腻粉腻的颜色,而是白,黑和少量的蓝。梳妆台上放满了化妆品和头饰,只要是她用过的,这里都有。鞋柜上尽是黑或白的公主跟。床旁边还有书柜,韩曦媛近来很喜欢在放学时拿着本书出来在路上看,书柜就是她近来书单的复制粘贴。总之,一切都是韩曦媛独特的口味。她一抬眼,墙上挂着她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只是画面中的她眼神总是注视着远方的一点。
吴奈一定与自己一样,不会不清楚她注视的是哪里。韩曦媛知道吴奈挂上照片时候的心情。挂一张,心便会痛一下,可他还是贴上了。所以吴奈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她当然清楚。
走出房间,半天找到餐厅,看到桌上的粥,有种与亲人邂逅的亲切,把粥拿到微波炉热了一遍,再绕到桌前坐下。不知是碗里的热气熏的,还是有感而发。才刚睡醒的韩曦媛,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滴进碗里。就这样,光荣的,她又恍了神。不是原来的“脑中回首从前路”,而是真的放空了所有思绪,静止了一般。
再被叫醒,是因为吴奈的归来。他罢了晚自习,拿了韩曦媛的手机回来了。吴奈把手机放在韩曦媛手边,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吴奈,谢谢。”韩曦媛慢慢的,简短地说。不必多说,吴奈也能明白是为了什么。
吴奈擦掉了韩曦媛脸上的泪珠,也慢慢答:“既然知道了,便就知道了吧。不影响你就好。”
韩曦媛把头低下,没有再说什么。
吴奈却把安眠药拿出来,轻轻地说:“曦媛,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若有什么觉得累了,不做了便是。没有必要用生命的结束把这件事画上句号,太不值得。谁都会做痴心却没有结果的事,一场梦罢了。”
梦做的太久,难免会以假乱真;在不值得中生活的太久,淡忘了值得,难免也会甘心逆来顺受了。
只要在别人的故事里,才会是最清醒的。我们都是最好的指路人,却永远无法为自己摆渡。
韩曦媛突然笑了,像是从没说过之前的话:“其实你不用担心,药只是我一时头脑发热。我还有活下去的目的,有些该要的东西,该要的人。我都还要夺回来。就算不能全身而退,就算是拼个你死我活。”韩曦媛但我眼神里迸发出一道能杀死人的光芒。仿佛是在给金以柔下死亡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