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发现这间屋子里面点了七盏灯。
每一盏灯的造型都是一个人头。灯芯或者从人头的眼睛里面伸出来,或者从鼻子里面伸出来,各不相同。我粗略的看了一下,发现灯芯所在的位置,是人的七窍。
我心里面忐忑不安:“这些灯,该不会真的是人头做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继续观察。这七盏灯的位置很熟悉,就在几天前,我曾经见无名摆过,这是一个北斗七星阵。
而白狐的玉剑,就被困在这阵法当中。
玉剑在里面左冲右突,像是要从阵法中逃出去。但是每一次接触到阵法边缘的时候,都被挡回来了。
我看见玉剑的剑身之上,时不时出现一道苍龙的幻影,这幻影绕着剑身,仰首嘶吼一声,发出悠长的龙吟声。
我看着这一幕,心惊肉跳:“白狐的剑被人困住了?那么他自己呢?”
我正想到这里,忽然身子一紧,被人抱在怀里了。我吓了一跳,使劲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放弃了。
我熟悉他的味道,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我努力地转头,看见白狐正站在我身后,一脸微笑的看着我:“你来看我了?”
我皱着眉头说:“你放开我。”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问:“谁送你来的?”
我小声说:“无名。”
白狐不冷不热的说:“你怎么总他呆在一块?”
我得意洋洋地说:“对啊。我要请他帮忙,用道术对付你,帮我恢复自由身。”
白狐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来:“因为这个?”
我不假思索的说着瞎话:“当然是因为这个。”
白狐居然笑了:“那我倒放心了。”
他俯下身来,用脸颊蹭着我的头发。他嘴唇轻启,呼出青莲一样的气息。他在寻找我的嘴巴。
我一时间神智迷乱,茫然的躲了躲,几乎无意识的说:“你又想被咬了吗?”
白狐笑了笑,在我耳边轻轻说:“我们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该圆房了?”
这次我彻底清醒过来了,我使劲摇了摇头:“不行,这个绝对没的商量。”
白狐像是早就猜到我会这么回答一样,他的脸上倒没有失望,而是问我:“如果我能复活呢?”
我歪着头想了想,笑着说:“你先能上户口再说吧。”
我趁着白狐一愣神的工夫,用力的挣了挣,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我指着屋子里的玉剑:“这把剑是怎么回事?”
白狐微笑着说:“我正在炼剑。石头雕琢成美玉,剑魂锻造出龙气。这样一来,对付血墓的时候,胜算就大多了。”
我忍不住想要打击他:“锻造出龙气?你这个刁民想要谋反吗?”
白狐只是笑了笑,像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打击。
我想了想,对他说:“这些日子你小心一点,我做了一个很坏的梦。”
白狐挑了挑眉毛:“什么梦?”
我把昨晚的梦境讲了一遍,然后着重强调了一下:“很真实,我总觉得会发生的。”
无论何时何地,白狐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又让人觉得,他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可是听了我的梦之后,他的神色有些动容。我知道事情恐怕有点不妙。我正要问两句的时候,他忽然快步走过来,将我一把搂进怀里。
我气得用手打他:“你怎么又来……”
我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来,然而,我发现他并不是要占我便宜。他的脸上有一丝悲伤。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白狐紧紧地抱着我:“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我听了这话,一颗心猛地一沉:“是真的?这是预言吗?”
他摇了摇头:“不是预言,是往事。”
我诧异的看着他:“往事?已经发生过了?”
白狐点了点头:“你梦到的,都是真的,当初我就是这么死的。”
我听到白狐这么说,心里面一阵喜悦:“原来已经过去了。”然后我又忍不住问他:“那你当初……是为了谁分心,然后被人杀死了?”
白狐微笑着问:“怎么?你吃醋了?”
我呸了一声:“我吃醋干什么?只不过好奇问问。”
我推开他:“我要走了。”
白狐在我身后轻声说:“是为了你,我们前世就是一对,这是命中注定的。”
我现在的心情好极了,于是摇头晃脑,学着方龄的语调说:“男人的话,是万万信不得的。不然的话,你就等着把眼泪流干吧。”
我向门外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你点灯用的人头,是真人的吗?”
白狐笑着说:“你把我当成什么妖魔了?那只是陶土烧成的罢了。”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不然我可不会把你当朋友了。”
白狐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你为了一个梦,千里迢迢回来找我。恐怕不止把我当朋友。”
我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我们学校距离这里,只有二百里。”然后我就转身跑出大门。
等我一出大门,忽然身子猛地向下坠落。我这才发现,门外是万丈深渊。
我吓得大叫了一声,身子猛地一哆嗦。然后醒了过来。
我看见我盘着腿坐在湖边,附近的那支蜡烛,只烧下去了不到一寸。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又回来了。”
叶菲和无名坐在石桌上,显然是在等我。我穿上鞋袜,走到他们身边:“好了,我见到他了,他平安无事。”
叶菲小声的问我:“如意,你的男朋友,是鬼吗?”
她像是生怕我误会一样,连忙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咱们是好姐妹,我担心你。”然后她又来了一句:“今晚你留在这里帮我,我都感动死了,你放心,我也不会乱说,你别多心。”
我忍不住笑了,我捏了捏她的脸:“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就来了这么一大串,到底是谁多心了?”
叶菲也笑起来了。
我坐在石凳上,把玩着手里的美玉:“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无名忍不住说:“你有分寸吗?我看你刚才入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时喜,一时忧。这分明是动情了。”
我呸了一声:“你一个出家人,懂什么动情?”
无名争辩了一句:“我是火居道士,能娶妻生子……”
我们正在斗嘴,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哭喊:“儿子,是你来了吗?是你吗?”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看见吴磊的妈妈站在地上,正举着一把纸钱,在半空中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