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素来信任大人,想来大人不会让皇上和本宫失望……皇上病倒的消息,还请大人严守于口,不要旁人知晓。”
闻及此,始终垂着首的孟楷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虞真真,他拿捏不稳虞真真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她的话究竟只是字面意思,还是犹有弦外之音。
见孟楷抬首,虞真真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上,孟楷眼神犀利,虞真真甚至觉得他好似天生就是军人,就该有这样捕捉猎物的目光。但这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实在是令人有些微妙的难受。
虞真真错开他豹一样的眼神,却向前迈了几步,“通知哥哥,但叫他别轻举妄动。”
两人离得这样近,孟楷几乎可以嗅到虞真真身上自然且不矫作的清香。虞真真没有他高,白到近乎透明的耳廓上有一颗小小的肉色的痣,顺着往下,是一颗微微发红的耳洞,大抵是她今日来的急,没有带耳环的缘故,这样的干净清爽,让孟楷有些陌生。
他喜欢她别着点翠的耳坠,翡色的绿显得她肌肤皎白胜雪。
“孟大人。”虞真真退回原先的位置时,才注意到孟楷的走神,“本宫的话你记得了没?”
孟楷坦然一笑,“娘娘放心,臣一字一句都不曾错过。”
言罢,孟楷见虞真真脸上犹有几分怀疑,不由哑然失笑,这女人……还真是有够谨慎。这样的细致成功取悦了素来追求严谨的孟楷,他不嫌麻烦地用口型重复了一遍适才虞真真的话。见到清秀的面孔上露出放心的神色,孟楷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因为孟楷今日笑的次数太多,虞真真总觉得他有地方不对劲,可是上下打量一圈儿,倒也并没发现什么。沉吟片刻,虞真真开口下逐客令,“大人身负皇上安危,想来必是万分忙碌,本宫就不占大人的时间了。”
孟楷知趣地敛起面上的笑容,称是告退,瞧着他步伐稳健的离开,虞真真心中一安,转身回到殿中。
这个时辰,皇帝恰好一觉醒来,茜草正捧着茶一点点喂皇帝喝进去。虞真真拨开帘儿,神态从容地步至两人身侧,茜草要起身行礼,被虞真真按住。“别多礼了,先服侍皇上。”
言罢,虞真真屈膝跪到了皇帝身侧,“皇上醒来可觉得好些了?适才静昭仪过来,臣妾出去跟她说了几句话……孟大人也已经到了,皇上可要见他?”
周励摆了摆手,“不必,让他去安排吧。”
“是,臣妾省得了。”虞真真温声软语,是难得的轻柔,“皇上可觉得饿?臣妾叫人做些粥来吧,好歹暖暖胃,免得一会用药伤身。”
“你看着办就好。”周励神态慵慵,一点儿精神都打不起来。虞真真觑他这样,猜忖是一直以来她在汤中下药和茜草以色诱人的结果。
这边,虞真真打量着周励,茜草也在瞧着虞真真。
她适才陪在皇帝身边,半句话也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触了皇帝霉头,反遭连累,可贤妃这般淡定自若,言语亲昵,两人熟稔的仿佛结发夫妻一般,实在叫人艳羡。
茜草知道,若想有和贤妃一样的地位,便要老老实实听她的话,附庸于她。这样有绕指柔也有百炼钢的女子,才是当真厉害的人。
虞真真打发茜草去替皇帝布置膳食,又借机支走了寝殿里原本是服侍茜草的宫娥,待到没有外人,方同皇帝道:“您病了的事,除了孟大人,现在并无旁人知晓,可如今这情状……臣妾是不是要支会齐王殿下一声?”
周励睁开眼,迷蒙的神色中透着疑惑,“告诉他做什么?”
皇帝当真是病得糊涂了……丝毫不如往日的敏锐,虞真真压住心底的感慨,耐着心解释:“齐王殿下失了母后,想必心里难过得很,他若不知道皇上病了,一意以为是您不肯见他,再有什么想不开可如何是好?”
周励惋然一叹,他试探着摸到虞真真冰凉的手,拢在掌心,“难为你在这个时候还替朕想的这样周全,让从继过来罢,朕正好也想见见他。”
虞真真掩去阴鹜一笑,温声称是,接着退出寝间,着人安排起来。
她可不是想帮着大皇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尽孝表忠心,嫔妃自戕乃是重罪,废后身份虽殊,但想来必不可免一个落魄下场。
而唯一干系到这件事的不定因素便是皇长子。
皇帝始终对嫡长子抱以期待,为了让嫡子以后继承大宝,周励可谓是用心指教,替他铺了不少前程。即便穆氏被废,皇帝在本心里其实也从未动摇过立嫡长子为储君的念头,皇长子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时机。
为了皇长子,周励极有可能抹去废后种种罪过,来成全未来君主的高贵出身与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