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为师便将这一片浮薇草赠与你,你若想念师傅了,就回来瞧瞧这浮薇草。”去尘轻柔地抚着夏卿云的背。
夏卿云的声音依旧有些闷闷的:“师傅何时走?”
“左不过一旬。”
一旬,夏卿云心里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夏立行回来了,师傅却要走了:“等哪一天卿云得空就去找师傅。”
去尘并不答话,天下之大、人海茫茫,看着还是孩子的卿云,又让她去哪儿找自己,这多少年了,在她眼中夏卿云何尝不就是自己的孩子。
“师傅,这浮薇草是如何养的,我可以带一株回府吗?”
“每日戌时至第二日卯时放在屋外吸收露水,一日晒足三个时辰阳光就行了,也不需要刻意地浇水施肥,”去尘看着那片已经出芽的浮薇草,“既然留给了你,你若愿意,走前便带几株回去吧,平常这院内的浮薇草便交给去修打理了。”
夏卿云点头,倒是很好养活,只要栽在屋子外头晒足太阳就行了。
去修办妥了去尘交代的事情回院子,远远就瞧见两人,也猜到夏卿云已经知道了姐姐要离开的决定了,远远地站在一旁,并没有打扰师徒两人,直到去尘看向自己,这才朝两人走去:“姐姐,夏夫人已经安置好了。”
去尘放开怀里的卿云:“卿云,这两天你便住在你原来的院子里头,可好。”
夏卿云乖巧地颔首,知道自己之前住的小院子一直都还为自己留着的,也自然是乐意住回到那边的。
去修看了眼去尘,转而对夏卿阳道:“卿云,你先去那院落看看是否还缺什么东西,夫人晚间会过来拜访姐姐,还吩咐让你在这边用膳即可,若是院子内有什么缺的告知于我,我差人给你送过去。”
夏卿云忽而想起什么,回头问着去修师太:“去修师太也要走吗?”
去修摇头,她求过去尘,只是去尘此番离开很决绝,并不让自己随着她同行:“我不与姐姐同去。”
“那卿云时常来庵内坐坐,也省的去修师傅你即惦念师傅也记挂着我。”夏卿云强压下心头得感伤,笑着与去修打趣,“我便时常搜罗些有趣的玩意儿给去修师傅解闷。”
去修闻言但笑不语。
“师傅,那我先回院子了。”夏卿云向两人告退,这才回了自己在这静堂庵内的小院子。
那小院子坐落在静堂庵的最后方,距离静堂庵还是有些距离的,周围围着大片紫竹林,较之去尘的院子更加清冷孤寂些。
夏卿云住在这竹林子里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十一年前的某个夏日,夏卿云那时候才只有三岁,她记得那天天色极亮,过了戌时许久也不见天色昏暗下去。
晚间天将暗未暗,夏府内不知何故起了一场无名大火,以二君院的位置为起火点,火光一直蔓延至整座夏府,火势极为凶猛,染亮了半边的天空,那一夜的后新亮如白昼。
那之前的夏府三房还未分家,占地极广阔,一直烧了有两天一夜,最后无物可烧了,那大火才逐渐的熄灭了。
她大病一场的主要原因还是那一场火灾,这是她第二次亲身经历火灾了,置身于其中,那时候的她还以为她要再在火中死去一次。
她似乎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皮肉被火烧烤出那令人作呕的焦肉味。
夏卿云被救出去了,就在她被猛烈大火环绕周身,被困到因缺少空气而下一秒就要失去呼吸时。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夏卿云的神志一直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夏匡请了诸多大夫前来为其诊断,仍是没有任何起色,道夏府九小姐因为那一场大火受了惊,人都魔怔了,把过脉后直言无能为力,便摇头离开了。
后来皇帝派了太医前来府中问诊,说夏卿云确实被那熊熊大火吓到不假,但主要还是因其心有郁结,这样一直病着肯定也不行,还是建议夏匡找处清净去处,让夏卿云离府养病,说不定还有好转的可能性。
这之间病了一月有余病况仍不见起色,实在也是束手无策了,这才将夏卿云送到了青云峰山下的静堂庵静养。
养了两年那病才渐渐地好了,只是依旧住不得密不透风的房间,就算是冬日房间也是开着窗透风的,也因此在冬日夏卿云的房内从不点炭火。
竹林中最是通透,住得习惯了,就连夏西府中她的房间外也是如此布置的。
夏卿云走了有大半柱香时间,看见了熟悉的紫竹林,在这片竹林里,她遇见了被当做自己知音的人,自己的那支九节紫竹长萧便是从这片林中、从他手中得来的,既是出自他手,自己因此也尤为珍惜。
莫无心,初见时他并不与人言语,自己也不多言,只听他弹琴,第一次琴箫合奏是在当自己真正做到对长箫这件乐器从善如流后发生的,后来渐渐地有了交流,也就算是认识了,他从不谈论自己的事情,却极其擅长古琴。
夏卿云推开门走进小屋,屋内一尘不染,被打扫的很干净,屋内的装设和夏西府中的有些相似,还是如先前自己离开前的模样。
夏卿云悠然自得地躺在软塌上,窗外有风不时吹进屋子,春夏之交本就是舒适宜人的时候,整个人放松下来,心绪都有些飘飘然的。
放空状态下的夏卿云呆愣愣的,她忽而想起那书架上之前收着的诸多漫画,那是她闲来无事画的,虽然她的书画功底皆是极为不堪入目,好在她自己寻来木材制成了炭笔,虽及不上那个世界的品牌种类繁多的书写工具,但凑合也是能用的,而且这古代,别的什么都没有,却经常得闲,也就画了这许多的小人画。
经炭笔画出来的小人画在夏卿云眼里尚可一观,比起日记,她更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记录一些自己经历过的特别的事情,打算着以后还可以随时翻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