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忌,陈玄通和宋观三人在渭城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逛街。当然,他们并不是要四处寻花问柳找什么乐子,也不是要逛什么铺子一掷千金。若是得闲时,他们便只进些小吃食铺子,或是寻几家路边叫卖熟食的担子,试试别样风味。平日里这三人一般生活便是早起去饮早吃个早点,随后便是做一段直到晌午的学问,等学究们散了,便又联袂往聚馐街上随意挑家饭馆打打牙祭,或是西洋楼,或是北来顺,抑或海国珍,也是吃顿好的。到了晚上总是要各自回府,一家子其乐融融聚一聚,也是惯例了。
每逢十日的休沐,便是这三人上街寻找真正味道的日子了。他们总爱往小巷子里钻,托陈玄通的福,钻不了几条巷子他们就能找到家很能尽兴的去处。他们曾找到过一家卖肉饼的,也亏得主人不知用什么法子,好大一张饼也能做的香酥软脆。尤其是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肉汁四溢,得亏店主在饼子内皮不惜成本都刷上层猪油,紧紧地锁住了汤汁,不然怎得如此极味。配上一万清爽可口的萝卜汤,很是美好的一餐。
时值春日,正将是转入酷夏的日子,草原上已是炎热了起来。然烤全羊却是不分季节的,尤其配上一碗浓浓的冰镇过的酸浆子,却是连暑也要消了去。此时这三人便喊上了常三,卫无忌挽着文宁宁的手,到万帐城东边的一家鼎鼎有名的得月楼去了。
得月楼却是家南菜馆,却是卫无忌怕文宁宁吃不惯北菜,特意挑了这家馆子。这家却不是北菜南做,是正经的南北派系都有掌勺大厨的堂口。北菜南做却也是应运而生,从南边来的客商自幼就没几个试过北方猛烈的菜肴的,从未通商前偷偷摸摸到草原采买商品的奴隶贩子,到吃着皇粮往草原收购御用宝石原矿的皇商,总有那么几个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卧床度日的,倒霉催的也有就那么把命丢掉的。
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批厨子们到了北边,首先是瞧不起北方落后料理的厨子们开起了酒楼,随后是立志开宗立派的厨子们开起了馆子。最终的最终,奇崛的北菜南做派出现了。陈玄通对此是很不以为然的,认为这不是顺应天时地利,只是为了人和而诞生的娱人之味。卫无忌表示这胖子的见识有一大半都落在吃上,真是艰难的人生。
一行人才下马,早有得月楼的小厮候着了,卫无忌把缰绳递了过去,又有店内的管事迎了出来,已经推荐起了新运来的鲈鱼,运来时还用老参吊着口气,用冰保着新鲜,鳞片也没掉几片,又或者连泥一块运来的莲藕,松脆可口。若是想吃烤羊,自有本地聘用的厨子亲自操刀。
卫无忌摆摆手,示意让陈玄通说话,胖子便清了清嗓子,吩咐起了管事“鲈鱼来三条,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再来一条做汤,时间紧不求你细细熬的好鱼汤,汤头就拿羊汤吧,拿纱布裹了丁香,砂仁,紫苏,豆蔻什么的去膻不用我教吧?其余作料您看着办吧,咱不是挑的的人。
再拿你们有的时蔬清炒个三道,唔,莲藕配八宝做道甜汤吧。有欧罗巴传进来的那什么土豆的话,取两个做成茸泥,用老鸡汤提提味。主食么,你们看着办好了,就做个蛋炒饭也是很好的,再来个薏米粥吧。其他的肉食么,烤全羊先来个一只,别先切了送上来,端上来让我们见识下再让个熟练师傅上来切了。听说草原上的野兔不错,你们看着料理几只吧。
差不多就这样,再送两瓶舶来的葡萄酒,要十年陈的,别拿酸的糊弄人。白酒也来一坛子吧。有什么果汁也来一壶。“
说了好长一串,胖子觉得差不多了,便咂咂嘴,说“成,就这些吧,有什么吩咐再喊你。”
管事越听越如临大敌,知道这是了不得的吃货,唤来侍女吩咐上茶入雅间,当即领命去后厨吩咐用心。
得月楼环境是很好的,还有个戏乐班子在那里丝竹声声。后院还花大力气挖了一方池塘,辛苦移栽来些植木,生生在草原造出了园林之感。故此南来之客每逢思乡,必往得月楼。
就在文宁宁听着卫无忌,陈玄通,宋观三人说些闲话的功夫,已上了八个冷盘。冷盘无非是些金华火腿细细切的片,松花蛋拌豆腐之类精致但不顶什么事,让人提提兴致的东西,和冷盘上来的是果酒,酸甜开胃。
然后便是貌美蛮族小娘拿把银刀熟练地将烤全羊稳稳地切片,引来陈玄通一阵喝彩。慢慢地已吃的兴起,陈玄通撸起袖子开始大嚼,顾不上风度。这边卫无忌夹了一筷子炒豆芽,又拿两片羊肉,包好了仔细送到文宁宁嘴里,那边文宁宁就舀了一勺鱼汤吹凉了送到卫无忌唇边,你侬我侬,好不瘆人,宋观和常三只离得远远地,不想受到这二人的伤害。
却别问卫无忌和文宁宁何时如此蜜里调油,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已酒足饭饱,心满意足,陈玄通唤来管事又叫上了面条打底,终于开开心心地会了钞在管事的目送中离去了。一行人也不骑马,只牵着马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走着消食。宋观接到消息说已送来了第一批货物,便扯了胖子去验货,不去打搅那一对儿小男女了,只常三仍亦步亦趋地跟着。
万帐城处处是商铺,也不愁没什么好逛的。两人手挽着手走走停停,幸福美好。
事情是应该很平稳顺利地发展下去的,直到有一个清冷的声音说了声:“咦。”一个咦字,包含了惊叹,疑惑,以及愤怒,韵味无穷。
卫无忌本没有打算去寻找是哪个可人儿发出了这样一个“咦”字,但他不得不。因为一声剑吟响起,便是一道剑光直直地朝卫无忌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