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的出现,让我原来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我有工作了,至于干什么,我并没有重操旧业。我每天都会在阿丽隔壁,开始了新生活,就是当起小贩卖鲜榨果汁。为什么要当这个,因为我除了律师什么都不会当,不想当律师了,也就当个卖果汁的,路上的人吃完烤红薯后口渴正好有杯果汁,也就这样我每天推着水果车跟阿丽一起同甘共苦。我又再一次有收入了,这起码可以勉强解决一下收入问题,也就是不用吃老本了,可这种收入是既微薄也不稳定。
有时候紧张刺激,有时候无聊至极,有时候手忙脚乱。悄然无声我当上小贩已经有一个星期,也是妮欢离开我家一个星期。今天的生意出奇地惨淡,我并没有陪伴着阿丽,早早回到家里休息。意外惊喜出现在我推开家门的顷刻间,妮欢回来了。
“我很快就走,我只是回来取东西。”妮欢慌张地说。
“你好像没东西留在这。”我气定神闲地说。
“我拿走了你的东西,回来还你的。”她说。
“什么东西,我好像没丢什么。”我说。
“我只是想回来怀念一下,很快就走。”她结结巴巴地说。
“想回来就回来吧,一个人在外面挺辛苦的。估计你老爸的那破房子是也住不下。”我说。
“我回来,你就逼我签那份鬼合同,能不签吗?”她问。
“不行,必须签。”我强硬地说,我就知道她在外挨不住就会回来。
“我不想当你妹妹,我想当你老婆。”她说。
“签了合同才能留下。”我态度再次强硬地说。
妮欢跟我眼神对峙了半天,也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拿着那份藏匿已久的合同,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上其名字。乙方的签字是何等潦草,随意。
“哥哥,我签字了,我要留下了。”妮欢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
“你要养我一辈子。”妮欢说。
“不好意思,合同没有这一条款。”我说。
“今天还有果汁喝吗?”妮欢突然一问,让我马上心中一惊愕。
“什么果汁?”我故意反问。
“你不是去当小贩卖果汁了吗?”妮欢问。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你以前跟踪我,我也可以跟踪你。看你今天生意也不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她是有意调侃我。
“你别管我。”我说。
“当小贩不适合你的,你还是别干了吧,卖果汁连你自己也养不活,怎么供我们花销生活啊!”妮欢说。
“我。。。我。。。”现在轮到我结巴了。
“你什么你,你说过你会照顾我,现在你还有点积蓄,用完了怎么办,当个卖果汁的小贩能维持生计吗。”妮欢说。
此刻的我沉默了,在一个沉默的角落持续沉默了。这一沉默便是好几天,当我不再沉默时,我依旧推着那辆果汁车去到阿丽经常摆摊的地方,似乎一切都一如既往,只是阿丽不见了。我寻遍了好几个她经常去的地方,也目不见她的出现,家里也不见人。我陷入了极度迷惘之中,方向全无,究竟今天是继续卖还是回家。
“警察叔叔的朋友,你在干嘛呢?”一小男孩突然从后迎来一句,我回头一俯视,原来是阿丽的儿子,他在回家的路上。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便顺他意说,“我去给人送东西。对了,今天怎么不见你妈妈呢?”
“我看到她最近几天不高兴,前段时间她很开心的,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没去卖红薯了,车子还在家里了。”阿丽儿子说。
“那么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我问。
“妈妈没有跟我说,只是叮嘱我要好好学习,将来要有本事,不要像她一样。她从昨天没卖红薯开始,就天天早早出去,很晚才回来。”阿丽儿子说。
“好吧,谢谢你小男孩,你早点回家吧。”我说。
我就纳闷她到底怎么样呢!我推着这辆卖果汁的小贩车感觉上成了我的负累,我有一种舍弃它的冲动;我再瞧着自己当小贩的样子是别扭,有一种典型的不协调。可与阿丽一起搭档当小贩的短短几天里我真的很开心,有一种彻底释放内心郁闷的舒适感。然而,今天她不在身旁也实在令我难以适应。
“唉,给我一杯果汁。”在我闷闷不乐的时候居然迎来生意,可面前出现的这人使我处于万分尴尬的处境,我想尽快逃避,尽快摆脱如今的情景。面前的人是我以前的同事,他叫李盛扬。
“哦,原来是你。想不到你现在转行了,居然在路边卖起果汁,好像生意不太好吧。”李盛扬对我是一脸的讽刺。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卖完了。”我低声说。
“哎哟,你看你以前是多么的风光,现在怎么搞成这样,成了一个像过街老鼠要躲城管的小贩。唉,算了,还是不买了,街上卖的东西也真的挺脏,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病菌。”面对他的尽情数落,无情的冷嘲热讽,我的内心真是酸涩透了,再大的苦楚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我没有再理会他,但这不代表就能塞住他那把尖酸的嘴。李盛扬继续在众目睽睽下不留情面地说,“你真的拉低我们律师界的整体形象,没钱嘛,也用不着出来干这个,没钱跟我说吧,我施舍点给你算点什么呀!”
他越说我越气愤,我萌生一股冲上去狂揍他一顿的冲动,但理性告诉我需要忍耐,紧握拳头的双手也缓缓松弛开来。
李盛扬的招摇举动吸引了周围的群众前来凑热闹,事态进一步升级,我的处境更加难堪,更加尴尬。前面不远处一豪华轿车下来一女子,女子端庄高傲,她的前来是要平息这局面的。这女子是谁,我曾经的上司,曾经的情人,林厉。
她的出现让我更加雪上加霜,更加无地自容,我甚至不愿直视她,视她而不见,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洞察一下她。我趁着李盛扬与林厉吵架的瞬间弃果汁车而逃,路人的目光却是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我这个仓忙逃跑的失败者身上。
我选择静静地躲在远处,李盛扬上了林厉的车,为她驾车驰去。我想林厉找到了一个替代品了。
逃走仿似逃难一样惊心动魄,可惜我的心久久未能平静,至于那辆卖果汁的小贩车还是不打算回去拿。我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挫败,一无是处的我除了躲回家还能去哪里呢。
慢慢悠悠的我丢了神般四处游荡,也终究荡回家,那辆被我舍弃的果汁车痛苦地出现了,一同出现的还有阿丽,一个感觉不太一样的阿丽。
“我等了很久了。”阿丽对我说。
“真好。”我微笑一说。
“车子可以回到主人身边了,还给你。”阿丽说。
车子的样子很痛苦,但我不喜欢它是真的。
“你把车子送给我吧,你不适合当小贩,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能感觉到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是个好人。你不能这样浪费掉。”阿丽说。
我轻松一笑以示默许。
“我真的很谢谢你,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我,你帮我做了部新车,还帮我瞒着小孩,一起摆摊的时间还处处为我着想。你已经帮够了,你的能力应该去帮更多的人。”阿丽继续说。
我开怀一笑以示认同。
“没告诉你,我转行了,现在不卖红薯了,去给人当保姆。虽然很辛苦,钱可以赚多点。”阿丽说。
文化程度不高的阿丽今天也难得给我说出各种道理,焕然一新的她是动人美丽的,只是在岁月面前黯然失色。
“以后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们还是好朋友。”阿丽说。
身在我家中的妮欢无意看到了,便有意插足其中。
我、阿丽、妮欢在有限的场地上形成犄角的态势。在无声的对话中,妮欢始终是暗藏敌意,阿丽是诚心避让。
阿丽推着我的果汁车悄悄离去,她每一步伐都是那样的沉稳,背影是那样的勤勉。妮欢奔着轻盈的脚步,沾沾自喜地返回家中。我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仰望着一遍风云色变的天空。家还是要回的。
我今天很累,与其说是体力上的劳累,更多的是内心的疲累。我闭目养神,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可能已经睡着,但不清楚自己是否熟睡了。
我的床很舒服,暖和了很多,又绵软了很多,当我睁开双眼时才发现多了个人在旁边,原来妮欢睡在我身边帮我暖床。我想去抱住她,我有这么好的一个妹妹,但我还能把她当妹妹吗!
我清晰知道自己已经醒来,我双手被止住了,正想下床之际,我的腰却被妮欢紧紧搂住。
“你干嘛,松开手。”我掰开妮欢的手说。
“我们都睡一床上了,你为什么就不认。”妮欢说。
“我们都签了合同,我当你是妹妹。”我说。
“什么鬼合同啊,我跟你都做那个了。”妮欢欲哭不哭地说。
“别蒙我,我的衣服和内裤都穿得好好的,我没有生理反应,有没有做我很清楚。”我说。
妮欢脸背着我,隐隐约约的哭泣声真实得如雨点般传到冰冷的耳朵里。我毅然地离去,离开了床,走出家门口,我过不了合同那关。
去哪里,我想去找一下阿丽,我在阿丽家附近守株待兔,她出现了。
阿丽换了一身整洁低调的服饰,头发也盘起来了。她变了,其实也没有怎么变。我们俩不由自主地互视着若近若远的对方,彼此微笑着,也不懂得能说些什么。
“我认你当姐姐吧。”我乐意地说,能真切感受到她微笑的甜,真美丽。
“我要走了,我要寻找属于我的自由,再见。”说上这一句,我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