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王府乃是王元凤在城内的住所,王元凤受任太和县尉之后便置办了这座宅院,院门之上挂着王字牌匾;
这座宅院本市城内一位富商所建,只因近年来乱民四起,便将其挂售,领了自家老小前往京师避祸,此宅占地约有二十亩左右,三进三出,竹林掩映假山耸立,更有人工开凿的溪流密布,称得上是富丽堂皇;
门内仆人接过老爷的马鞭,牵走了马匹,王元凤大步流星的跨入府内,转过院内的石制屏风,来到了正厅之中;
夫人张氏早已接到了下人的禀报,说是老爷已然回府,目下正在厅内,张氏换上一袭粉色襦裙,吩咐了一声丫鬟;
“环儿,速去通报玲妹妹,我先去正厅迎接老爷。”
张氏已年过三旬,然生的花容月貌,自幼锦衣玉食,许配王元凤后亦是受到百般疼爱,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感情至深,故而好似岁月未在脸上留下痕迹,国色天香一般;
丫鬟环儿听罢张氏的话躬身施了一福;
“是。”
应了一声后皱眉想了想;
“夫人,我听说老爷回府时怒气冲冲,好似颇为生气,不知所为何事。”
张氏愣了愣神问道:
“生气?老爷此次出城乃是公干,听说是为了探查氓山贼寇之事,难道是未曾探明?”
想了想吩咐道:
“让人去将我早间熬好的银耳汤端去正厅,你速去通知玲妹妹。”
说罢转身出了内宅向着前厅而去;
王府正厅内,王元凤正襟危坐,手里端着一杯浓茶,府内管家王当正向他一一通报这几日府内杂事;
“昨日功曹府送来请柬,沈大人之子沈荣于本月二十日加冠。”
说罢,见自家老爷面无表情的喝着茶,王当于是垂手立于一旁,禁声不语;
正在这时,张氏领着两名丫鬟缓步进了厅门;
“老爷。”
躬身施了个万福,抬眼望去,只见自家老爷面无表情的喝着茶,身上衣甲暂未卸下;
张氏心中不安;
“老爷何事忧虑,莫不是公中之事?”
接过手下丫鬟递上的食盒,缓步走近案边;
“这是妾身为老爷炖的莲子银耳汤,老爷趁热喝了吧。”
将手中的食盒打开,放到了王元凤案上,眼见其衣甲之上满是尘土,便示下左右道:
“你等怎不为老爷更衣。”
说罢便要亲手为王元凤卸下衣甲;
见自家夫人如此,脸上表情稍稍转柔,温声道:
“夫人不必多虑,此番前往氓山为夫已探明贼寇虚实。”
缓缓起身握住夫人的手柔声安慰道;
“那老爷为何如此?妾身见老爷脸上全无喜色,心中甚是惶恐。”
张氏抬眼望了望自家夫君,见王元凤表情略见和缓,这才问道;
听到张氏的话,想起方才街上所见,王元凤冷哼一声;
“还不是那孽子,趁我不在府中偷溜出门,竟要去那城东勾栏瓦舍之处,若是让他人认出来,我这张脸还往哪搁。”
“啊?”张氏惊呼一声,“怎有此事?”
“来人。”
“夫人。”左近丫鬟连忙上前应声;
“去内宅唤允儿来前厅。”
“是。”
丫鬟应了一声缓步退出门去;
张氏这才向王元凤说道:
“今日我让允儿在内宅读书,可未曾听说他要出门。”
“哼,那小子乃是偷溜出去的,还领着王当之子石头。”
转头看了看面色尴尬的管家,“见过了县令大人回府的路上,正好被我撞见。”
王当擦了擦额头的汗,躬身施了一礼,当既告罪;
“老爷,老奴教子无方,请老爷责罚。”
说罢撩衣跪倒在地,王元凤见此摆了摆手;
“起来吧,石头也曾拦阻,只是我那孽子如何肯听,此事倒是与你无关。”
“谢老爷。”
王当这才起身,“老奴回去定当责罚犬子,令其不可教坏了小少爷。”
“不必如此,石头那孩子我也甚是喜爱,因此让他自幼便跟随允儿。”
王元凤背手望了望门外,长叹了一口气道:
“只是我那孽子,自小便胡作非为不爱读书,哎。”
“公子虽不爱读书,但自幼聪颖仁德,对待府中下人也是极好。”
王当迈步走到王元凤身后;
“况有夫人每日悉心教导,想必日后必有所成,犬子能随侍左右实在是他的福分。”
“但愿如此吧。”
王元凤摇了摇头,转身拍了拍王当的肩;
“你先下去为我备好换洗的衣衫,我与夫人稍叙片刻便去沐浴更衣,晚间要前往聚源楼同军中诸将吃酒。”
“老奴这就去为老爷准备。”
王当躬身施了一礼,这才领命退下;
“怎的不见玲儿?”
见夫人张氏立于身侧,妾室曲玲未在,便问道;
“妾身已命环儿前去知会玲儿妹妹,此刻应该快要到了。”
张氏望了望门外回廊,“允儿自幼好动,老爷责令他不许出府。”
掩嘴轻笑了一声;
“此次老爷出城,他怕是实在忍不住才领着石头偷溜出去,老爷见了允儿切莫要重罚。”
“哼。”
王元凤一甩衣袖冷哼一声;
“皆是你等溺爱,以至于如今他才如此胆大包天,这次我决不会轻饶于他。”
正说着,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
但见门外一妇人匆匆迈步进入厅内,正是自家妾室曲玲;
“玲儿来了。”
压下心中恼意,王元凤望着自家妾室;
曲玲在后院内接到丫鬟环儿通报说自家老爷已然回府,这才急忙换上襦裙赶奔正厅,王元凤见她微微喘气,胸口起伏不定,端起案上茶杯递了过去;
“你呀,我今既已回府,你何必如此急切,先喝点茶水歇息片刻。”
心中虽疼爱万分,嘴上却略微责备的说道;
“妾身谢过老爷赏赐。”
曲玲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接过茶杯;
“只因与老爷多日未见,妾心中甚是想念。”
见大夫人张氏立于一侧面带揶揄之色的瞧着自己,只觉脸颊微热,面色发红,赶紧向着张氏施了一礼,“见过姐姐。”
张氏虽为大妇,然自幼熟读诗书,并非善妒之人,见曲玲躬身施礼,紧忙将她扶起身;
“妹妹不必多礼,快些进来歇息歇息。”
曲玲本家乃是城中巨贾曲家小女,自显德十年嫁于王元凤为妾,如今已过去了六年,虽说为小妾,但在府中有老爷疼爱,夫人张氏对自己亦是如同亲姐妹般,只觉得幸福无比;
王元凤上前搂住玲儿腰身,望了望夫人张氏柔声说道:
“这几日我出城而去,令你二人担心了。”
“不过。”
王元凤面色一变,沉声问道:
“允儿可有趁我不在偷溜出府之事。”
问到这里,王元凤顿觉怀中玲儿娇躯蓦然一颤,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放开手走入案后端坐而下,沉下脸闷声问道:
“玲儿,你可有话要对我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