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操场中央,篮球场上,两队人挥洒汗水,一来一往,战况好不激烈。安心和许嫣然挤进人群的时候就看到肖诺举起篮球,手一松,往球篮一投,轻轻松松拿下三分。
“好。”
“加油。”
周围响起了叫好声和鼓掌声。还有一些人在喊加油。
“肖诺,加油。”
安心双手作大喇叭状,伸到嘴边,大声喊着,然后用手肘捅了捅站在隔壁的许嫣然。
“我们不是来给肖诺加油的么,你不要光站着,快喊啊。”
“周围这么多人在喊,就算我们喊了,也会被别人的声音盖过,他听不见拉。”
许嫣然拉了拉安心的手臂,尽量靠近她,免得她听不清楚。
“哎呀,他听不听得见不要紧,关键是我们有没有做。”
安心转回头,一脸认真的说。
“好吧。”
许嫣然看到安心那样子,也开始喊了起来。
再说肖诺投下球之后,转回身,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不知道为什么,人群明明那么拥挤,可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许嫣然和安心。
比赛结束后,安心和许嫣然就站在原地等着肖诺,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从远处缓缓走来,在她们眼前站定,拨弄了几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腼腆一笑。
“刚开始看不到你们,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三个人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来,肖诺用手扇了几下,开口说。
“刚刚去找嫣然,耽误了点时间,所以来得稍微慢点,不过也不算晚了,赶得及看你那帅气的三分球。肖诺,你真的很厉害,赏你一个大拇指。哪天有空,你也教教我啊。”
安心一边说,一边伸出大拇指。
“你,我看就算了,那么矮,肢体又那么不协调,……”
在安心笑咪咪地伸出小拳头时,肖诺憋着笑,及时闭上了嘴。
“肖诺,你真的很厉害。改天有空,我们真的要好好跟你学一下。”
许嫣然也在一旁说到。
“好。”
肖诺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微微红了脸。不过安心她们并没有注意到。
当天把许嫣然送到巷子口,准备分手,各自回家时,许嫣然有些犹豫地开口询问
“安心,我家就在附近,没多远,要不你们上我家坐坐?”
肖诺本来要答应,可是安心先他一步开了口
“嫣然,现在挺晚了,我们该回家了。等你把故事整理好了,再说。”
安心拍了拍许嫣然的肩膀,
“走了,拜拜。”
挥了挥手,示意肖诺一起离开。肖诺有些不明所以,也猜不到她们的心思。各看了安心和许嫣然一眼,也挥了挥手,跟着安心离开了。真正的朋友就是在最难过的时刻相伴左右,静静陪伴就足矣,而不是去纠结她人生中难以启齿的事。所以,安心希望能等到许嫣然整理好一切心绪,愿意找人倾诉的时候,当她最忠实的听众。而许嫣然听着安心的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会心地一笑,那颗有些冷意的心渐渐变暖,她相信,也愿意用尽全心去交这个朋友。
一次安心偶然间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许嫣然总会偏过头来看着自己,有时肖诺说话,她也会转过去看着他,一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
“嫣然,为什么我们说话的时候,你总盯着我们看呢?”
“因为这样显得我很有诚意啊,不管你们在说什么,都表示我很认真地在倾听。这不是冒失,算是一种礼貌吧,对别人表现出自己的友好。”
许嫣然看着安心的眼睛,笑着说道。
“那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跟你说话呢。”
“可以不做反应,但也要认真听完,这是对对方的尊重。不是有句话叫‘虽然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吗。”
安心听了点点头,后来她无论面对的是谁,在听对方说话时,都会自觉地抬头看着人家。
可是年少的我们,谁交朋友没受到过父母的限制?安心的情况更加严重。与肖诺交朋友是在父母的同意之下进行,其中很大的原因在于肖诺有个好的家庭背景,并不是说安心的父母势利,而是在爸爸眼里,肖诺爸爸是小学校长,他们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肖诺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而嫣然不同,她的家庭背景挺复杂的。安心后来也是在许嫣然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听到她谈论起她的家事。原来她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爸爸是谁,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原因下受到过不少歧视和嘲笑,可是无论她如何追问,她妈妈都从未曾提及过有关她爸爸的任何事情。反而因为害怕被人家问及嫣然爸爸的事,也怕嫣然会遭受更多的白眼,她们时常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久呆,经常都是待上几年就会搬离。嫣然已经记不清自己到过多少城市,搬过多少次家了,而林琳就是她之前住过的某个地方认识的朋友,当时她才9岁,心思还很单纯,也曾真心对待每一个跟她交朋友的女孩,林琳就是她当时最好的朋友。可是由于自身的家庭原因,她不敢轻易跟人家提及自己的父母,与人相处也总是不自觉中带点自卑。林琳在无意间知道她家的状况,刚开始她也没说什么,还是继续跟嫣然做好朋友。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人的意料之外。嫣然的妈妈意外认识了林琳的爸爸,刚开始谁也不知道,那人花言巧语把她妈妈哄得很开心,她妈妈很快交付真心,陷入这段感情。但没多久她妈妈就发现对方原来是有家庭的人,虽然难受,但还是做出分手的决定。可对方却舍不得放手,一直来纠缠,还跟家里人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嫣然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人是林琳的爸爸,可是林琳因为这件事对她妈妈误会很深,连带着对她也很讨厌,本来要好的朋友到了最后不欢而散,林琳甚至经常在别人跟前说嫣然妈妈的坏话,还对她指指点点,大肆宣扬她没有爸爸的事。也就是从那时嫣然开始变得冷淡,对所有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朋友。
认识肖诺,并跟他成为朋友,其实是在嫣然的意料之外。林琳爸爸的事过了之后,为了躲避别人的闲言碎语,她跟着妈妈搬来到这座城市。转学进入到肖诺的班级读书,本来相安无事,但肖诺就是不安分的主,招惹过她一次,她当时就冷冷一眼看去。没想到肖诺竟然因为这个觉得自己很有个性,非要跟自己交朋友,使用了各种招数。嫣然觉得肖诺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也被缠得烦了,就答应跟他做朋友。
“可是嫣然那时候你和你妈为什么着急离开?”
安心听完,试探性地开口。
“我妈在那件事之后,深受打击,她不懂,爱情这东西怎么能那么伤人。她开始夜不归宿,对我也没之前那么好,可能我的存在也是她心底最深沉的伤。”
安心握紧许嫣然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父母之间曾频繁争吵就已经让她难过到无所适从,可那时候的许嫣然是怎么过来的。
“安心,那时候的我多难过,多无力,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方式,可以倾诉的对象。不知道妈妈是在什么时候认识了叔叔,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叔叔跟她说了爱这个字,她却不敢轻易相信,匆忙带着我离开这座城市。这一年多,我们走过许多地方,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变得很叛逆,不然你第一次见到我就不会是那个样子了。幸好叔叔还是找来了,用那颗真心温暖了妈妈,让妈妈接受了他的感情。然后我们就又跟着叔叔回到这里。那个教导主任就是叔叔的老同学,也是在叔叔的拜托下我才能来到这学校,然后跟肖诺重逢,又认识了你。我想,其实命运对我还是挺眷顾的。让我拥有你们这两个好朋友。”
许嫣然看着安心,笑得无比灿烂。
安心听完所有,只是心疼许嫣然。谁不是从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被现实折磨成一个心机深重的疯子。
爸爸听说安心在和一个叫许嫣然的女孩子交朋友,辗转打听到她家的事,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安心见到许嫣然第一眼时的形象。开始限制安心跟她往来。安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撒谎就是为了许嫣然。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想尽各种办法来改变爸爸对许嫣然的看法,一直明着暗着维持她跟许嫣然的友情。让许嫣然感动不已。后来也是她坚持不懈,爸爸才不得已松了口。可是人生终究没能事事如人愿。
肖诺要出国的消息还是安心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她跑去跟嫣然一说,嫣然当时也不信,两个人兴冲冲地跑去找肖诺。
“我爸妈决定要全家移民去澳洲,我除了接受,想不到别的办法,”
肖诺颓然地说。这一年他成长了许多,对感情也有了一些认知,他看着许嫣然,有些难过,其实他也不想出国,他才刚刚确定了自己的感情,还没表白呢,怎么能远走?可是看情况,现在倒不如不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安心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她一直把肖诺当成一个哥哥来看待。
“犹豫了几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许嫣然不发一语地看着肖诺,深深地看着,把他的样子记在脑海里。
“肖诺,你走吧,无论你走多远或是多长时间,只要你还记得回来,我们就还是朋友。”
肖诺也看着许嫣然,可是我想做的并不仅仅是你的朋友,我还想做你心里的那个人,你的依靠,你余生的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年少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个决定要把生命献给爱情,后来我们没死,年轻替我们抵了命。
“好”
一个字潜藏了多少情绪,除了肖诺自己,其他人不得而知。
肖诺走的那天,安心和许嫣然都没去送。因为肖诺说
“送什么送,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记得来接我才是重点”
只是当时的他们都没料到,这一句再见居然阔别了六年之久。当安心手里紧拽着许嫣然留下的东西,泪眼模糊地看着肖诺离去的背影,她怎么也想不通后来的他们怎么反而不比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