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开往秋户的G148次动车中午11:35分开始检票进站,按车厢分为多个检票口。瑞轩穿着西装提着黑色旅行袋,手持身份证和车票,经检票员核对后,下电梯进站台,在列车员的迎接下进入车厢。他乘坐的第六节车厢是二等座,基本坐满了,由于总车程才5个多小时,旅客的行李并不多,很快就井然有序安置好,并没有出现以往那种拥堵喧闹的场景。瑞轩觉得车厢里的温度有点高了,背上已经开始微微出汗,于是就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把衬衫的袖子卷了起来。
很快高铁就启动了,窗外的风景倏然后退,瑞轩耳内开始鼓胀,于是他闭上眼,宁心静气的倾听着时空被撕裂的声音。瑞轩的座位在车厢的最后面,别的座位都是单向的,偏偏他的座位和老式火车一样对面还坐着人,不过空间倒是宽敞了许多。他坐在靠过道一边,坐他旁边的是个穿西装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对面的座位上是一个病怏怏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这个妇女眼睛浮肿,黑眼圈颜色很深,嘴唇也浮肿,泛着猪肝色,脸色有点黄,头发干枯散乱。
不久彭静就提着个小旅行包坐到瑞轩对面的空位上,微笑着对他点头说:“这么巧啊。”
瑞轩也微微一笑对她点头,然后转过脸去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望着外面的风景。动车穿越钢铁水泥码叠的城市后,很快进入了一望无际、阡陌纵横的绿色原野。
“来,小妹,我帮你把行李放上去。”瑞轩旁边的男人热情的对彭静说着,帮她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去。
“谢谢你,叔叔。”彭静感谢道。
不久,病怏怏的妇女开始向大家诉苦,说是经常失眠、头痛眩晕,找中医西医都治不好。
瑞轩旁边的男人问那妇女:“你也是到秋户去吗?”
“是的,我去秋户看我姐姐。”
“到了秋户你可以找我,我带你去我们医院里找最好专家看看。”
“你也是医生吗?”
“我是秋户市第一附属医院的院长。”
“哦,真是看不出来。”妇女又惊又喜的说,“这么年轻就当院长,真是了不起啊。你的年纪也没比我大很多吧?”
“你几岁了?”院长问妇女。
“四十五了。”
“我比你大七岁呢。我是三十二岁在英国读完博士后回到秋户的,现在老婆带着孩子到美国读高中去了,这次回临海是来看我老父亲的。我一直打算接他到秋户去和我住,他不愿意,说是老家呆习惯了不想走。我在海边买了套别墅,那里环境非常舒适,一个人住太浪费了。”院长志得意满的对妇女说。
“哎呀,海边的别墅可贵呢,那可要花好几百万呢。”妇女惊叹道。
“一千多万,还不是特别贵的。我的一个病人是一家大集团的老总,介绍我去买的,比别人优惠了很多。”院长笑嘿嘿的说道,“那家伙得了喉癌,快要死了,跑来找我救他,我把他的喉管整个换成人造的,对他说,你再活个五六年是没问题的。他开心得不得了,说是再活五六年就知足了。”
“你贵姓,我到了秋户就找你。你帮我找专家看看。”妇女客客气气的说。
院长掏出两张名片,一张递给这妇女,一张递给彭静。两个女人接过院长的名片郑重其事的细声念了起来,脸上荡漾着满满的崇敬之情。
院长的个子不高,一米七不到,不胖不瘦,脸色暗淡无光,嘴唇也是暗黑的,眼中布满血丝,两鬓已经斑白了,估计身体也不是很好。
彭静小心翼翼的将院长的名片收进夹包,对院长笑了笑,笑容带点羞涩和魅惑。
瑞轩宁心静气的端坐了两个多小时,渐渐感到有些无聊,发呆地凝望着左手臂上的几道横向的伤疤。因为只有这几道伤疤,才能使他清楚地感觉到就要去会见的那个女人。奇怪的是,越是急于想把她清楚地回忆起来,印象就越模糊。在这扑朔迷离的记忆中,也只有这几道伤疤背后的故事才能把他带到远方的女人身边。他想着想着,不由地把手指放在伤疤上轻轻抚摸着。
“你要到哪里去?”彭静问韩瑞轩。
“去秋户。”
“我也是,真是太巧了。”
“你的朋友们没跟来吧?”瑞轩揶揄道。
“没有,我是去那里玩的。”彭静对他说,“你呢?”
“去办事。”
“办什么事?”彭静歪着脑袋好奇的问,“你住哪里?哪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我也是第一次去,不了解那边的情况。”瑞轩对她说,并不觉得她的出现有什么奇怪的,反倒对自己的不奇怪觉得奇怪。
院长笑眯眯的对彭静说:“你到秋户后可以打我电话,我哪里都熟悉,可以开车带你四处去玩。”
彭静落落大方的感谢道:“好啊,到时就打扰你了。”
“打扰什么,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嘛。”院长笑呵呵的说。
动车很快就到了秋户,病怏怏的妇女陪着院长下车走了,瑞轩和彭静等到乘客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不慌不忙的下车。
出了车站后,天色已近黄昏,彭静问瑞轩要去那里,瑞轩说要去秋户大学,彭静说和他同路,于是两人就结伴而行。
秋户是个湿漉漉的海岛城市,海风夹着咸腥味吹遍每个角落,快速公交车飞驰在专用的高架桥上,迷茫的暮色把一切高贵和市侩都掩入了灰黑的长袍,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光漫不经心地勾勒出这个城市优雅的轮廓。
路上彭静见瑞轩不愿说话,就刻意撩拨他:“一本正经的外表,掩饰不了你那颗闷骚的心。”
“什么?”瑞轩转过脸问她,“我闷骚吗?”
“我是说,自见到你后,我终于彻底知到怪胎是什么样子了。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跟个田鸡似的,还以为自己有多好看,装了一整天帅哥都不觉得累。”
瑞轩对她生不出气来,无奈的说:“再说,不怕我撕烂你泥的嘴巴。”
彭静见瑞轩也被自己魅惑了,就继续逗他说:“地球真的不适合你,你应该去装B王国,到了那里改姓2,成2B,说不定还能当上国王呢!”
“信不信,我把你当拍到玻璃窗上,抠都抠不出来。”
“像你这种人在连续剧里,活不过2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瑞轩问她。
彭静忍俊说道:“你要杀人吧,那么多兵器你不选,偏选剑;下剑的招式那么多,你偏要醉剑;动不动就要用人剑合一,我都想叫你爸一声哥了。”
瑞轩被说得哑口无言,低声说道:“你去死。”
“人生自古谁无死,贱人先死我后死。”
“你这机掰人,”瑞轩对她说,“小心我把你丢下车去。”
彭静得势不饶人,呛道:“你卑微的表面掩饰不了变态的内心,我是绝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打死你我也不干。”
“被狗咬了,我还能咬回狗吗?”
“男人是条狗,谁有本事谁牵走。”
“我不说了。”瑞轩缴械投降了。
彭静宣布大功告成,说:“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小孩在哪,老实交代。”
“想不起来了。”瑞轩逗她说,“想起来再告诉你。”
“你的脸皮真是神奇,可大可小,可厚可薄,甚至可有可无。这么不要脸,这么没心没肺,难怪体重这么轻。”彭静威胁道,“你说不说?”
瑞轩用缓兵之计,对她说:“我晚上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吧。”
“如果你耍诡计计,我不和你吵,直接决斗。”
“再说吧。”
到了秋户大学之后,他们就近找了家旅社,各租了一间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