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月会如此生气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当兵的时候,最反感那些当士兵正在前线奋战时他们自己却窝在电脑前冷嘲热讽的人,他们从来都看不见战士们艰苦枯燥的训练,看不见战士们为救灾而几日不睡的疲倦,看不见战士们在炮火肆虐的战火区洒下的热血,这些人有着一副怨恨天下人的冰冷心肠,总是以弯酸刻薄的语言来伤害别人,满足自己丑陋的心理。
她的眼中几乎冒出火光,下手又快又狠又准,高靳卫大声地叫喊出来,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中流出眼泪。荆月的拳头重重砸在他的肋骨上,剧烈地痛楚一下子袭遍全身,他的哭喊声已成了气音,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对于荆月的暴行,容策目瞪口呆,过了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拼命去拦荆月,喊道:“你疯了!快住手啊!别打了!”
荆月充耳不闻,拳头精准的落在人体最脆弱最敏感的的地方,把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高大人揍得鬼哭狼嚎,眼泪鼻涕齐齐横流。她的动作极富技巧性,既能让高靳卫痛得不行,还可以在皮肤上不留一点淤痕,就算等会儿他要去告她殴打朝廷重臣之罪,她也可以拒不承认。
时间不多了,在侍卫进来之前她得多揍几拳。
由于高靳卫的惨叫声,在外头的侍卫顾不得规矩,带着一队人闯了进来,到了案发现场,一群人不由得愣住了。
倒塌混乱的花架中,陶制花盆碎了一地,泥土到处都是,向来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的高大人成大字型晕倒在地上,阴柔俊美的脸庞上满是眼泪和鼻涕,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刚使劲儿哭闹过的花脸小孩。
而向来和高大人不合的祁宁公主忧心忡忡地蹲在旁边,见他们来了,便招手唤道:“快来帮帮忙,高大人刚才不小心撞到花架子摔倒了,还扭伤了脚,都痛晕过去了。”
高靳卫看起来没什么外伤,只有脚踝处已经肿起来了,荆月也一脸正直诚恳,侍卫们不由得相信了这一番话,看来刚才的惨叫就是因为高大人摔倒扭了脚而发出的吧。
男人们瞧了瞧高靳卫的脸,不约而同地想在心中鄙夷,就算是少了个部件,一个男人也不应该哭成这个样子吧,不就是扭了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侍卫们也没多问,就将高靳卫背走了,甚至不少人觉得传闻有误,祁宁公主明明没有那么娇蛮暴戾啊,看那温和典雅的姿态,分明就是个真正的千金公主嘛。
荆月担心不已的脸色一下子消失了,笑眯眯地叉着腰。
旁边容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维持着僵硬的表情,半句话也没说过,等到侍卫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向来奉行诚实美德的少年才一脸怪异地瞪住荆月,道:“你说谎说得很溜,想必常常练习吧。”
“你刚才已经跟随了恶魔的脚步,你道德的城堡已经崩塌了,你已经没有资格指责我了。”荆月摇了摇食指。
而容策却是脸色一沉,眼中浮起一丝尴尬羞恼,是的,他没有什么立场来说她,他自己也是一个帮凶。当荆月告诉他,如果她殴打高靳卫的是败露了,一定会被皇上惩罚,而他,作为荆月的未婚夫,必定会被牵连,别的不说,光是照看红鸠芙这份差事,就没他们俩什么事儿了,这对他来说,几乎就是要命的事。
因此,当荆月要求他对眼前一切保持沉默,不要将她供出来时,他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就近研究红鸠芙的机会,不是热衷于医学的人是不能感受到他对红鸠芙的热情的,任何一个对草药有兴趣的人,看到这样稀有而珍贵的药材,都会双眼冒红光,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来这样一个机会。
荆月笑盈盈地看向刘球,一脸憨厚的老实人很聪明地冲她讨好一笑,道:“公主,我知道该说什么的。”
这也是一个被威胁的可怜人,荆月说了,要是他敢告状泄密,她就去给皇上说他是汴塘刺客,在红鸠芙上动了手脚,意图不轨。长期混迹宫廷的人哪有真的老实的,刘球非常迅速地表达了自己支持荆月的态度,反正这是淮夏的事儿,跟他没关系,他还是不要惹麻烦好了。
“很好。”她满意了。
不过很快,荆月就知道她高兴得太早了。
宽敞的殿内,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德清帝面色不善地坐在最高处,他的目光冷飕飕戳下来,让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荆月和容策心中有些发虚。除了德清帝,皇后也恼怒地瞪着他们的头顶,一双精心描绘过的凤眼满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荆月悄悄看了容策一眼,而后者不满地给了她一个白眼,似乎在说要是害他失去了研究红鸠芙的机会的话,他绝对不放过她!
少女撇撇嘴,安分守己地继续跪着。
不过片刻,威严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祁宁,叫你去花房学个栽种之术你也能给朕惹出这么多麻烦,你看你把高大人伤成什么样子了。”
荆月连忙叫冤道:“皇上,这可不是祁宁的错,我好好地跟刘球大人学习,谁也没招惹,是高大人他自己闲着没事跑来花房找祁宁的碴,也是他自己不留神摔倒扭了脚,怎么能怪祁宁呢?”
“不怪你?”德清帝皱起眉,喝道:“不怪你怪谁?高大人刚才醒了,他说是你打了他。祁宁,你也太不懂事了,前段时间你才打了人家,怎么你一点都没有悔改,又对高大人动了手?”
“皇上,您要相信祁宁啊!上次的事我认,毕竟我是真的把高大人打得鼻青脸肿屁滚尿流惨不忍睹。”她一摊双手,虽是在认罪,但神情却颇有些得意,“但是这次祁宁是真的没有动手啊,您去看高大人身上,绝对没有伤痕啊!对了,除了崴了的脚踝,那是他自己弄的,不关我事!高大人说是我打的,这绝对是诬陷!”
德清帝沉默了片刻,的确,太医来报告时说高靳卫身上没有被殴打的伤痕,但他却一直喊痛,浑身冷汗淋漓,仿佛遭受了什么酷刑一般。难不成高靳卫在说谎?毕竟他和祁宁之间积怨已久,如果他真的是假装被打想要诬陷祁宁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