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似晴。
浑身热气腾腾的萧染，脱掉衣服，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萧父心里啧啧称奇，这孩子都坚持一个月了，这可真不容易。自家孩子自己清楚，做啥事基本上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回倒是难得坚持这么久。或许是重生而来的心性有所改变，萧染已经坚持做了一个月的运动锻炼。虽然少年的萧染还没有而立之年的腹肥，但是加强运动锻炼却成为他第一个改变。长跑、仰卧起坐、俯卧撑、蹲起，大早上全部都操练了一遍。一个月的坚持从最初的腰酸背痛到如今初步适应，萧染自信满满，人生应当不一样。少年如是想。
“今儿还去你卢叔叔家么？”萧母一边端着早餐一边问。
“恩，卢叔叔这周出差，赶着这几天他还在家，我去把他交代的事做完，有不对的还能及时请教下。”其实萧染是内心按捺不住好奇，想要看看卢叔叔的研究内容。萧母哪里知道儿子心里真实的想法，不由看了眼萧父，二老眼里都闪烁着甚是欣慰的神情。做了16年的混小子，突然上进了，二老心里自然很高兴。
“去吧，记得中午回来吃，不要老是蹭人家饭，要记得本分”萧母还是叮嘱了一番。
“知道”萧染并没多说，要是以往，早就跟着母亲磨叨了一番。
兴是也察觉到儿子的不同以往，萧母还有些担心，“这孩子……”，萧父却不作他想。在萧染的内心世界，父母永远是他的依靠，无论是混小子，还是乖孩子。当然，他要努力成长为他们的依靠。
爱你们，萧染心里念着。看着。
窗外，短暂的晴日迎来朵朵阴云，北方的冬日，总是如此多变。或许，今天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生最具意义的日子。也或许，一切悲伤始于此。一切辉煌，亦始于此。
早饭过后，萧染便来到了卢家。只是今日卢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不见踪影，往日卢母早就给萧染泡了一杯热气腾腾、香味弥漫的咖啡，虽然萧染并不喜欢喝。今天的卢宅，不知为何沉浸着让人心慌的宁静与深沉。
卢经玄却没有如往日般埋首书房做研究，而是在书房的休闲椅上坐着，望着窗外的世界发呆，以至于萧染敲门都未做回应。萧染开门进屋才发现他坐在窗边椅上，成年人的思维依然主导着萧染的神经。
“卢叔叔，早上好”，萧染打了声招呼。
卢经玄挥了挥手，侧面看，他眉头紧皱，表情与以往分外不同，凝重，深刻。萧染从未见过卢经玄如此，本就深沉的书房更显得厚重、压抑，窗外乌云遮住天空，寒风逐渐凛冽，吹打窗外枯树，枝条急展。这一刻，萧染突然也没来由的一阵压抑。过了许久，萧染没动，卢经玄也没动，最终，卢经玄转过头。
“萧染，可愿听我老头子说说？”
“好，您说，我听”，多年以后，如果没有今日的二人的对话，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当然，萧染并不知道今日之话对他的意义。而卢经玄却是一愣，进而释然。
“我知道，你很好奇，好奇我一直在做什么，当然，这也很正常，本来不打算和你聊什么，可是，我真的难以言表，难以平复我心中的感慨，多年研究突然发现一切都错了，这种心情你无法理解”，萧染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孩子，你觉得，这个世界，有神、有仙么？”
这一瞬间，萧染心里突然惊恐莫名，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回答。
卢经玄也未等萧染回答，更没有去看萧染，如果他一直在看萧染，或许会发现这孩子与众不同的反映。“这个世界，没有神仙，没有什么仙佛，更没有所谓的移山填海，造物化生。都是骗子而已，当然，这些人却真实存在，如果，可以称之为人”，萧染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难免陷入卢经玄的逻辑思维里，没有神仙？这些人还真实存在？这是什么……，辨证论么？难道卢老教授因为研究出现误区而神经了？
仿佛能够理解萧染所想，卢经玄却笑了道“呵呵，他们，他们只是一些比较特别的人而已，万物守恒，移山填海，哪来的力量去做这样的事情，如果有能力做这些事情，那么这些力量又是储存在哪里，人的身体么？多少能量能够移山填海而储存在人这么渺小的身躯里。顺势而为，顺气而发，只是这样而已。可笑，可叹，多少年研究，一朝倾覆。”，萧染不知该怎样理解。
“既然没有神，没仙，那可有鬼怪精灵？”，卢经玄突然惊诧，看着萧染，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神情，常人听此说法，定会问为什么说没有，而不会有如萧染这样的问话，更何况稚嫩年少，仿佛未有察觉，萧染继续问“妖魔鬼怪呢，既然没有移山填海，造物化生，那时空转移，可有证实？烂柯人呢？”卢经玄看着萧染，他发现他不能视萧染为孩童稚子，仿佛师徒，师解惑，徒受道，更是心里好似有了光亮，照射进来，抑或内心的压抑有了倾诉的对象。
“没有神和仙，移山填海不过顺势而为，移山填海的不是他们，而是这自然的变化，地壳的运动，这些人只不过感受到地气之变化推断而出，借此地达目的而已，时至今日，也却是证明，未有神与仙”，说到这里，卢经玄却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染，继续说道“但是却有妖魔鬼怪”，这一刻，萧染真的以为卢经玄老糊涂了，在他看来，神鬼不一样么！卢经玄站起来走到他的书桌旁，示意萧染过来坐下，他喝了一口咖啡，当然，依然出自卢母之手，卢经玄坐下，看着萧染，好像在做着什么决定。
“萧染，其实本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我此去结果如何不可预料，你与我们相处月余，虽然说与你爸爸这些街坊都知根知底，但是说了解至深也是不可能，只是多年心血，不忍就此荒废，或许将来有其他方向可以有所建树，况且我此去不知何时归来，瓷儿和你卢阿姨，还要你多照看，虽然你还小，但是看你为人处事，已是难得的稳重聪慧，或许，以后诸多事宜还要你帮忙照看，今天我对你所说，你亦不需对任何人讲，你要谨记”。萧染连忙点头，在他看来，像卢经玄这样的人物所托付与要说的话一定很重要，无论对任何人。卢经玄抿了一口咖啡，看着萧染，目光灼灼的道“我此前研究，从未和任何人说起，即便有学术讨论，也是为了应付评估，偶有透露，也是一丝一毫，或许并未被察觉，只是今日方知一二，如果能早些发现，或许，不会如此，只是我未曾有过助手或者学生，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个小助手，却也只有你值得依托，其他朋友都已陷入此间，早就不适合了”。
“那卢瓷”，萧染刚要出口，卢经玄却一摆手，“瓷儿天性活泼，性格好动，如果让她知道这些，就会忍不住去探求，那么，有些事情就更加难料，萧染你不同，像你这般年龄，没有几个能够如此沉稳，理解事物和认识上可以说相较成年人也未逞多让”，萧染对此忍不住腹诽，本就是成年人好不，只是无法说出口，心中却忍不住对卢经玄所讲更加好奇，“我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翻看，甚至决定销毁和存留，保险柜里有一本笔记，可以说是我一切的心血，萧染，我郑重的问你，可愿意做我的学生，虽然，你现在连最基本的研究要求都没有达到”，萧染看着卢经玄，有些荒诞，他突然觉得老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只是当初的一个不甘之举，今日竟然有如此结果，莫非这是重生之后的福利——人品爆棚？当然，只是想象，萧染还没对自己如此自信，让大教授对自己产生可托衣钵的真实想法。
“卢叔叔，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一个上高一的高中生”，
卢教授却笑了，“萧染，我更加确定我的想法和决定，遇事不慌，遇惠不茫，你还确定你只是个学生么”，萧染苦笑，或许，这就是自己重生回来寻求改变的契机吧，有，总比没有强。
“好，卢叔叔，我愿意做您的学生，是不是，还需要什么仪式啊”。
“不需要，只意会，不言传，不表象，不形式，当然，我会告诉瓷儿和她妈妈，还有我的一些真正的老友，老来得女，老来得子，人生幸矣”，萧染看着卢教授有些感动，卢经玄一句“老来得子”让萧染觉得内心仿佛被温暖包围，忍不住站起来，对着卢经玄鞠了一躬，自此算是正式认了卢经玄为师傅，
“萧染”。
“师傅，您可以称呼我小六，我在叔伯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六，家中也只有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这样称呼我”，卢经玄老来甚慰，满面笑意，一扫阴霾，转身从后面书架中抽出一本书，从中抽出一夹页，略厚，对萧染说“小六，师傅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这张《十国山水图》是我这些年的一个偶然所得，虽谈不上多么久远，但想来也值不少钱”，说完，将夹页递给萧染，萧染也没有去看，只是认真叠好放到自己的手边，卢经玄眼中全是满意的神色，接着坐好，定定的看着萧染说道“孩子，我接下来说的话会颠覆你整个人生观，既然你已经认了我这个老师，就不可避免的了解这些。你要听好。
这个世界，其实，是真的有妖魔鬼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