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仿佛一只受惊的白兔,一溜烟从虚苓身边蹿开,但见同时一枚堇色的虚空球从侧面轰向他刚才所在的地方,犹如一道紫色雷电,狠狠地没入街道旁的墙壁。
古然从一旁的街道中走出,面色冷峻,一如寒冰,眼眸里蕴含着实质的愤怒,好像一头被冒犯的雄狮。
他是在千足虫亮出自己狰狞的爪牙时来到现场的,由于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钢针“咬”得虚苓千疮百孔。
当你至亲的朋友在你面前受到极大的伤害,而你却对此无能为力,这个时候,你的心中会不会燃起一种名叫“愤怒”的烈火?
古然用残存的理智强迫自己用通讯工具通知了其他三人,将满腔的怒火灌入雷球,以最纯粹的力量打出。
他走到虚苓面前,背对她,看向流影,目光如电。
“哎呀,这位小哥,不要这么严肃啊。”流影亲切地说,心中却很无奈——“都要完事的时候来了个程咬金,妈的!”他情况不乐观,与虚苓的一战让他的魂力只剩下将近三分之一,如今二人剑拔弩张,一旦战斗起来他可能会处于下风。
“先试探一下吧。”他抬起千足虫,朝古然猛地抖了两下,两只钢针相应而出,分别以不同的方向冲向古然,却忽然撞到了黑色的球与白色的球,无力落地。“对虚空的控制能力好像很强。”流影有些焦急地想着。
他又摆正千足虫,向古然刺出了凌厉的一剑。不想,有一个堇色的小球突然出现,挡住了千足虫。
“啧,这都行?”流影只是试探性地进攻,剑上的力道不是很大,因此也极易收招。他手部用力,正想收招——蓦地,几条紫色的电流“嗞啦”几声从那小球上跳出,他暗道不好,身体却已被麻痹了。
古然冷冷地看着流影,手中游魂乍现,风火之枪兴奋地浮现。他扬手,重挥,风火之枪的尖端狠狠地插进了流影的腹部,风元素歌唱,火元素疯狂响应。火焰恣意地起舞。
流影脸上,痛苦一闪即逝,剧痛终止了麻痹的效果。千足虫怒吼,再次使出了针林。虽然威力不及第一次,但还是打得古然措手不及。他立刻抽出游魂进行防御。在风火之枪拔出的瞬间。流影迅速后退,一时间,鲜血如柱。
流影捂着伤口,向远处跑去。
古然看着流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转身在虚苓面前蹲下——他打算先给虚苓做简单的包扎。
这时,天空中响起文子规的声音——“古然,你去追那个人!虚苓我来治疗!”古然抬头,看见了夜空中的那对银翼,想起了文子规的虚空有治疗能力,便对文子规点点头,再次转身追向快离开视野的流影,雷狼低嚎。
身后的奔跑之声愈来愈近,流影心中不免有几丝绝望,如今他打不过也跑不过,要想活命只能用“那个”了,但老大曾明确说过那东西有极大的副作用。如果不是实在万不得已,他不想用“那个”。
他索性放弃了逃跑,转身,双手抱头,“哎哟小哥,我都给你捅了一下了,你看,我认个错,说几个情报,你放过我行吗?”他这样子,就差条白旗了,但古然默然,扬起游魂就要挥下。流影仓促避开,捂伤口的手处血又流出。他心头无可奈何,面前这个男孩用行动回答了自己,简单又明了。
“那就鱼死网破吧······”流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站定,眼神沉了下去,左手掌心上突然出现了一颗幽蓝剔透的丸子,他二话不说,喂到嘴里,仰头,咽下。回光返照似的,他的动作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之前与虚苓战斗的时候。古然一惊,如果之前流影有这种速度,那受伤的就不一定是他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攻击我?”古然疑惑归疑惑,手上动作却不慢,雷球上浮,游魂猛击。像雷公轰出了一道雷电,虺虺作响。雷球贯穿了流影的身躯。
流影身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血肉清晰可见,过了一会儿,皮肉被烧焦的气味从血洞里四逸,令人作呕,可流影没倒下。
流影从容地看向自己身上的洞,淡淡地笑着。
下一秒,一股极大的威压从他身上猛地四溢。
古然瞳孔一缩,他曾接触过这种威压——项极使用“冲锋”时也散发着这种王的气息。只不过此时从流影身上散发的气息更加冷冽,而且有一种莫名的诡异,他就像是······灵魂被吃掉了的王。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流影的伤口处,幽蓝色的晶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片刻便填满了整个伤口。他的脸色也由苍白转向红润。古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身体完好如初的流影,心中的不安愈来愈浓。
流影也注视着古然,眼睛里有一朵幽蓝色的丁香在流转,带着慑人的寒光。这一刻,他仿佛莅临之君,带着无伤的威势来审判逆臣。
“这就是他所说的‘王的力量’吗?真是伟大啊,只可惜,我现在好像只是残缺的王。”流影感受着内心奔涌的魂力与不断被某个东西啃食的精神,自言自语。古然却听得清清楚楚,“王”这个字眼让他恍然大悟,“我说那蓝色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王的碎片······”古然忽然想起了发起任务的男人所说的——
“王的碎片能让人类的虚空发生极强的变异。”
千足虫在流影的手中出现。与先前不同,它的身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细密的幽蓝色晶体,它们互相连接,结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幽蓝的甲胄。千足虫自身的猩红色透过这层晶体,诡异的闪烁着,仿佛被困的凶兽。
流影手持千足虫,对古然凌厉一斩,速度之快,让古然来不及使用虚空球格挡,只能下意识地用游魂护住自己;力道之大,甚至让古然承受不住压力只好单膝跪下。
流影突然诡魅一笑。
古然骇然,“他要用刚才那技能了!”,这个念头一蹦进古然的脑里,他就已用力一蹬,雷狼紫光大盛,它的性能被发挥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幽蓝色的银河在千足虫身上倏忽迸发,那威势,仿佛要席卷一切。
虚空技——针林。
——针林。
针林。
针林。
针林······
千足虫发疯似的喷吐着致命的幽蓝钢针,一时间蓝色填满了整个街道,填满了整个夜晚。
······
待流影稍微觉得有点累之后,他停止了“针林”。同时,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从他大脑里萌发,他痛苦地抱住了头,只觉得灵魂都要被撕裂了,千足虫“晃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街上,满目疮痍。钢针遍地都是,墙上,路上,灯上,房屋上,树上······这里犹如刀山地狱。
古然艰难地站在远处,双手颤抖。在针林爆发时,他召唤出了雷球,把全部的魂力投入到虚空分裂之中,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雷球一分为四,雷化启动,一张紫色的电网便成功铺张在自己身前,试图穿过电网的钢针悉数被击落。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些漏网的钢针切豆腐似的划破了他的皮肤,甚至刺入了他的身体。在那些被钢针划破的伤口处,骇人的幽蓝结晶疯长,一如野草,片刻功夫便长满了整个草原。
它带给古然的可不是恢复、速度与力量,而是痛苦,魂力被汲取的痛苦。
古然脸上毫无血色。结晶出现后才几秒,魂力已经枯竭地一滴不剩了。魂力枯竭引起的晕厥使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电网霎时消失,四声脆响伴随着一声重响,陆续响起,犹如死亡的前奏。
即使意识已经被湮没,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游魂······
重响让流影从痛苦中解脱,他打了个激灵,视线逐渐清明,心却好像被切走了一块。
“真是可怕的东西啊······”他后怕地看着伤口处的幽蓝结晶,心里惶恐不安。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基地请求他的治疗,不过······在此之前,他不介意先用千足虫插进地上这个男孩的头颅里,反正不费吹灰之力,又可以消除自己心中的怨恨,何乐而不为呢?
他弯腰捡起千足虫,朝古然走去,仿佛屠夫走向肉块。
流影的幽蓝色瞳孔突然捕捉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提着青色的长剑,正往这里奔来,他健步如飞,气势汹汹,却怒发冲冠,犹如一尊青色恶鬼。
流影重重地“啧”了一声,掉头就跑。
李绝尘到了古然身边,眼里满是惊慌。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黑色方块,用颤抖的声音说:“文子规,快来,这里是居民区的入口,古然要死了!”
蓝月当空。
······
林中荫。
男人温柔地注视着满地打滚的流影,就在刚才,他给了流影“救命之药”。
“混账,你不得好死······”流影的眼球简直要跳出来了,幽蓝色填满了整个眼球。他暴怒地咒骂着,却无济于事。
“怎么了呀?你说要能活命的药,我给你了呀。一个能让你获得新生的药哦······”男人幽幽地说,他的目光转到了周围一尊尊的人形雕塑上,像欣赏作品似的,眼睛里尽是陶醉。
“混账······”
“来吧,流影啊!成为我最强的王侍吧!嗯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仰天大笑,喉结上方的幽蓝碎片熠熠闪光······
······
过了很久,林中荫。
“老大!流影呢?他回来没有?”光头男,也就是铁壁,对坐在类似王座的东西上的男人迫切问道。
“很遗憾,他死了,被学院的人杀了。他们在居民区发生战斗,流影寡不敌众,战死了。”男人悲伤地说着,指向远处的平板,“那个平板上有监控器拍下的录像。”
铁壁急忙抄起了平板,刹那间荧光照亮了他刚毅的脸。
开始播放。
······
画面最终定格,流影躺在地上,腹部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很久很久。
“我要杀了你们!!!”突然,铁壁仰天长啸,脸上泪痕犹在。
蓝月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