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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哭完毕，便需要准备陈曦光和纪德昌的离开了。潘何何觉得很是遗憾，纪老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和他侃得很是愉快。比如她非常好奇的**秘事，皇帝的妃子到底是怎么样侍寝的，真的是跟个鸡蛋一样被剥得干干净净之后便送到床上，还必定得从皇帝脚底下钻出来吗？
纪德昌哈哈大笑，连声道：“有趣！有趣！潘姑娘言语纯真，爽快真诚，倒是非常得老夫之心。只是我一个私塾先生，虽在天子脚下，哪里知道这等宫闱秘事？”
潘何何不以为然，看了看在一旁尴尬不已却又强装淡定的缘了，朗声道：“这种算什么宫闱秘事。又不是说皇帝妃子怎么怎么了，不过是侍寝的规则而已。洗干净是为了卫生，还可以防止刺客。从皇帝脚下爬出来不是为了彰显吾皇的至高无上么？有什么说不得的！”
纪德昌感慨道：“清河镇民风淳朴，尚可说得这些。若是在京中，潘姑娘万万不可放此言论。”他凑上潘何何的耳朵，低声道：“但是姑娘所言极是。老夫若是能近得天子言，必定将这规则奏上。现在嘛，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姑娘，还没有。我听宫里的公公说的。”
“真的？！”潘何何乐不开支，抬眼偷瞄在一旁一本正经的缘了，哈哈大笑起来。纪德昌也是一脸笑意。
缘了原是左手执书，换了右手，转过脸去，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可不到一会，他右手上的书本又换到了左手。潘何何看在眼里，更加乐了。她这师父啊，啥时候能放下一本正经地架子呢，本来相处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就又变回黑面神了。好像是从张屠夫掳走她的第二天开始的？潘何何想到这里，垂下眸子，心里只觉得抽抽地疼，脸上却是依旧是笑着，口里妙语连珠和纪德昌转到如何鉴别一块好玉的话题上了。
纪德昌借口私塾面临招生困难，第四天便要启程。潘何何放心不下陈曦光，和陈婶忙着给他添置行李。她忙着脚不沾地，自然也就再没什么时间和纪德昌乱侃，遗憾得她连连摇头，吃饭的时候又是饿狼附身，于是小月又发作了几回。
四天很快就到了。
送行那天，众人依依不舍，潘何何担心又一次上演哭声大会，便雇了马车，将一大家子人都送到了镇外。在荒郊野外哭，大不了认为是送葬队伍，何何堂很快就要开业了，可不能惹是生非。送葬队伍？潘何何忙呸了几声，赶紧向上天祈祷保佑他们一路平安。
哭声大会还是要上演的，引子当然是裘圆圆。
只见他抱着陈曦光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声一波三折，抑扬顿挫，两只大眼睛泪汪汪，口中奶声奶气道：“老大，老大,老大……不要走啊。圆圆舍不得……”他哭得真心实意，哭得惊天动地，陈婶也开始泣不成声来。
陈婶抹着泪，帮陈曦光整理着衣服，不停地叮嘱着：“待人要大方宽容，一定要懂礼节，万万不可因和人亲厚了便不顾长幼辈分了。要好好侍奉陈老先生，他虽然是你爹爹的远方亲戚，但现在是教养你的长辈。好生念书，莫要与人争执。吃好睡好才能念书好，不要因为饭菜不好吃就不吃，每粒饭都要吃完。晚上盖好被子，压着被角，不要冻到了。婶婶在家里有潘姐姐照料，不要挂心。到了那里不要忘了捎个平安回来……”
陈曦光早已泪流满面，只连连点头，连话也说不出来。
潘何何的心也沉甸甸的。上大学那天，她家潘老虎也是这样帮她整理着衣领，不停地叨叨念着一切细节。她那个时候开玩笑说，妈，你就像一个吃不饱的胖子，念念叨叨着要吃饭呀。潘老虎当时就打了她的屁股一下，泪光闪闪，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骂了一句：“这个傻闺女啊。”
现在她才知道，别离真的就像一个吃不饱的胖子，不是因为临行的叮嘱絮絮叨叨，而是因为胖子的胃里空虚，饿得发慌，心里是沉甸甸的，再也吃不下分毫。这样的感觉，只会让人欲哭无泪，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一旁打酱油的缘了终于开口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些就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了，快启程吧。”说罢便上前抱起裘圆圆。
裘圆圆哪里肯依，拳打脚踢地哭着，不肯放手。缘了只好强行抱着他，让陈曦光马上上车启程。
潘何何扶额，终于道出积了好久的疑问：“圆圆怎么和小曦这么亲厚啊？”
陈婶才止住了哭泣，催着陈曦光启程，生怕误了时间，见她这样问，却是又抹了泪，道：“圆圆那孩子也可怜啊，他是曦光捡回来的。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刚刚学会说话，一睁眼就看着曦光笑，谁抱都不肯……”
潘何何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看着在一旁闹脾气的裘圆圆，又望着刚刚启程的马车叹气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圆圆那么依赖他的老大呢。”
陈婶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泪流得更凶了，抚了抚裘圆圆的脑袋，安抚着他，道：“可不是么，听曦光说他是在一块焦黑的大石头旁边捡到圆圆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当父母的，连个小被子和衣裳都不给他穿着，就那么光着身子。那会也像这个时候一样，都入冬了……”
潘何何听着，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暗暗发誓要对裘圆圆加倍好。裘圆圆哭得累了，趴在缘了的怀里睡着了，腮边还挂着泪珠子，粉粉嫩嫩的脸上还带着悲伤的表情。
潘何何叹了一声，心里软成一滩水，却是提议道：“婶婶，我们去逛逛，给圆圆买些东西哄哄他吧。小曦这一走，估计他还要闹腾好几天呢。”
陈婶忙点头，看潘何何的眼神越发和善起来，擦了眼泪，两人便手挽手并行。
缘了抱着裘圆圆，却是一脸为难，道：“圆圆这样睡着，容易生病，我先送他回去吧。”
潘何何不觉有异，点头称赞。师父果然是什么时候都很体贴啊。
缘了欲言又止，看着潘何何半会，只叮嘱道：“你路上小心一些，莫要碰到人了。碰到了人也不要去追。待人要宽容忍让。”
潘何何笑了起来：“师父，你怎么跟婶婶一样叮嘱我啊，又不是去哪里，只是去逛逛而已，就在清河镇里。又不是别的地方。好啦，快走吧。圆圆待会醒了，闹腾起来可累着呢。”
说罢，四人便进了镇。
缘了抱着裘圆圆，又看了看潘何何，眼里说不清道不明，最后只腾出一只手来，朝她招了招手，便走了。
潘何何心中奇怪，和陈婶往平日不常去的西街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