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三秒钟。
普普通通的服饰,到处藏的暗器,以及一头和二少的衣服一样屎黄色的毛,和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下一秒,“吧唧”一声,某位不速之客被我拍到了墙上。
估计是他太肥,厚厚的墙壁脆弱地闷哼了一声,倒了。
“......”那人摸摸鼻子爬起来,“这位美女,我和你有仇么?不就是想蹭块饼吃嘛。”
“就这最后一块了啊,你看好了。”我把最后一块桃花饼扔进嘴里,拍拍手起身离开,“睡觉去。”
本以为这人会被激怒,然后窝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却过了几秒钟身后都没反应。我以为他气得晕倒了,大半夜的晕个男人在我这里也说不清,正打算把回去他扔出去时回头一看——
顶着一头黄毛的家伙很认真地在舔盘子里吃剩的渣渣。
一边舔一边对我说:“不能浪费粮食!”
深呼吸已经不管用了,我干脆拎起他后颈的衣服往门外一丢。
“嗷呜呜呜呜!”二少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脸惊悚地闪到一边。他没接,我也没动,于是黄毛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二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戳了戳黄毛翘起来的屁股:“这位......你还好不?”
黄毛抬头,脸上的草屑稀泥簌簌落下来:“你说呢?”
“哦,夫子你说他呀。”二少乖乖坐在我对面。
“这么晚了还到我这里干什么?”我抿一口茶斜瞥他,“难不成还想描红帖?”
“想你啦嘛......”
“这个黄毛你认识?”我转了个话题。
二少眼神有点幽怨:“不认识。”
“真不认识?”
一边刚洗完脸的黄毛回来,眼神也有点幽怨:“小文文你长大了不认漓沨了嗷呜我不开心啊啊啊啊啊.......”
“都给我说清楚,”我一拍桌子,对面二人虎躯一震,齐齐看向我。
“都给我说清楚,”我重复了一遍,“现在,就说。”
杨家是长安里一个做生意的比较大的家族,有点类似于我麒麟一族的样子,都是一个嫡系N个分支,二少就是嫡系里的嫡系,杨老爷子最小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继承了祖上人傻钱多的传统。
二少和他唯一一个哥哥从小受到铜臭生意的熏陶,即使后来读过不少书练过不少字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商人气息。他大哥叫杨靖,已经不顾家中七大姑八大姨的反对接手了杨家的大部分产业,在外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上到贵妃下到衙役无一不一一打通关节,人送称号:奸商。
杨老爷子年老力衰也干不了什么,就跑去杨靖给他老囤的杭州西湖边的一个院子一玩玩了十几年,这回跑回长安纯属是在西湖呆得无聊了,想着大儿子不成书生,那就从小儿子抓起。
可惜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小儿子已经十五了,不但会爬了,还会跑了。他请了一堆有名的夫子,他儿子看到这浩浩荡荡一大波夫子来袭,二话不说直接没了人影儿。一堆夫子坐在书房里等了一下午,然后零零散散都走了,等他们走光了以后,二少才从墙外翻进来。
他刚落地,就看见他老爹拿着鞭子一脸阴霾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他。
后来二少因为这事被关了两个多月的禁闭。关也就关吧,谁知道杨老爷子又塞了一个老夫子进来给他教书。老夫子呆板无比,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活似念经,二少撑了几天终于还是撑不住,干脆又翻墙跑了。
出去以后二少发现自己钱包忘了带,走在大街上闻见葱花红烧酱猪肘的香味实在忍不住,去当铺里当了自己随身的玉佩,换了几张分量不小的银票,向酱猪肘进发。
给他端上酱猪肘的是个女孩,细皮嫩肉长得水灵灵的。二少一时春心荡漾,向老板买下了这个女孩,兴冲冲一路带回家。
走到杨府门口他就后悔了:他老爹的鞭子在等着他。于是二少夺路而逃,女孩竟然比他还跑得快,脚尖一点就是几米远,后来干脆直接把他用胳膊一架直接飞走。
二少死死盯着架着自己脖子的胳膊,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
“别动。”女孩突然开口说话,声线很软,但是能听出来是个男的,“带你去长安西市。”
“!!!”二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你你男的?”
架着他的人没有说话,二少忽然觉得脚踏到了实地,只见面前的女孩拎着他拐进一道很隐蔽的巷子里,三下五除二地褪去女装。
二少很自觉地转身,捂眼。
“你又不是没见过......”某人默默地无语。
“这位仁兄你别污他人清白啊,我什么时候弯的我怎么不知道!”二少捂眼狂叫,“辣眼睛啊啊啊啊啊!!!!!”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二人都没再说话。
二少忍不住转身:“好了没啊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
回答他的,是奉礼门的人的冰冷嗓音:“请问这位公子,这个人你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