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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双依怪月夜

紫韵苑,并不坐落在凌云阁的总部内,但是靠近德惠水域,紧紧的接壤着凌云阁。

凌云阁麾下的神医紫仙——苏紫瑶,便是居住在这里。

掺杂着月光的水色萦绕着小苑,周围是盎然摆动的春柳,只不过绿衣渐浓,在漆黑的夜中,四散的池潭水面耀出粼粼的波光。

此时苑内有扑鼻的芬芳,药香馥郁。

即使已至深夜、紫韵苑内依旧有着明亮的烛光高燃,而素裙委地的苏紫瑶屈身蹲在庭院内的一处药圃中间,悉心的照料着一株株盎然生机的草药。

这个花信年纪的女子此刻唇角噙着柔和的笑意,月光下的秀美侧脸轻柔而温暖、恍若非实。或许是因为常年救死扶伤的缘故,苏紫瑶的气质颇为淡雅,且浑身散发出春风一般的温暖气息波动。

“咻——”苑内乍现一股劲风,一曼妙的身影径直闪掠而来。

轻点的手指在草药的顶端蓦然一滞,苏紫瑶缓缓起身,略带一抹狐疑的望了过去。

“依月?”怔了怔,苏紫瑶看清来人的相貌后,轻唤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凌云阁麾下的七剑之一——忆魂剑的主人、依月。

“紫瑶姐姐。”喃喃的说了一句,依月却是脸色苍白,死死咬着红唇,快要滴出血一般。

双膝一弯,令苏紫瑶震惊的是,依月竟是在他的面前径直跪了下来。

“哎!依月!”脱口惊呼,苏紫瑶上前一步,将之搀扶住,神色慌乱,“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还请紫瑶姐姐救救我的朋友。”不予理会苏紫瑶的搀扶,依月双目赤红,啜泣的恳求着。

“哎呀,依月你快起来。”苏紫瑶急促的颔首,“我答应你就是,你快点起来。”

“依月、究竟怎么了?”看着面前终于起身的少女,苏紫瑶长长的叹息一声,随即轻声的询问,“你刚才说,你的朋友怎么了?”

“我的朋友身中剧毒,危在旦夕。”面色渐渐的沉了起来,依月稍显急促的回应,“还请紫瑶姐姐出手相助。”

语气异常的恳切,令人无法拒绝。

眼眸微不可察的闪烁了一下——似是对于那蓦然面色一沉的依月有着隐隐的不适,而且那般感觉异常的奇怪,就连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

来不及细想,苏紫瑶点点头,答应道,“好吧。”

“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能够察觉到依月眼神中的急切与慌乱,苏紫瑶心中也是有了一定的预料,明白当下不是耽搁之际,转身走进了房屋,脚步急促。

依月长长的嘘口气,慌乱的心境终于是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当二人来到影魅的房屋内时,这距离破颜离去的时间,仅仅隔了半个时辰。

火折子所引发的明亮、渐渐的暗淡了下去,屋内的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血腥气味,其中掺杂着一股辛辣的气味。

刚刚步入房屋,脸色便是微微变了变,从那刺鼻的气味中,苏紫瑶已经辨认出——那个床榻上昏躺的人,所种的绝非一般的剧毒。

缓步来至床榻前,当目光定格在影魅已经发黑的肌肤上时,苏紫瑶蓦然一怔,脱口低呼:七绝腐骨散。

七绝腐骨散是华山派的镇派之毒,而前些时日华山掌门秋鼎辰被暗杀身亡,眼下的床榻上昏躺的神秘男子又是身重七绝腐骨散之毒,看来有些事情的答案,已然明了于胸了。

略带深意的回首看了一眼身后亭立的‘依月’,苏紫瑶的眼眸表面拂过一丝隐晦的光,旋即微微摇头轻语,“你将他扶起来吧。”

见状点点头,依月小心翼翼的照做。

将影魅搀扶而起,苏紫瑶深深吸口气,而后与昏迷的影魅双双盘坐床榻上,两人一前一后。

自药箱内取出针包,捻了四枚于指尖,苏紫瑶的眼神渐渐地凝聚,深沉的光在眼眸表面一掠而过,而后几乎看来不看的就朝着影魅的后背甩去。

——大椎、至阳、曲垣、腰阳四穴,银针毫无偏差的刺入。

再度取出四枚银针,苏紫瑶手腕一震,将银针甩入影魅的陶道、脊中、天纵、身柱四穴。

那般迅速的手法与认穴的精确,令人叹为观止。

站在一旁看着那快若闪电的针穴手法,依月也是展现阵阵的惊愕。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医者,她更多的是听闻江湖中对于‘神医紫仙’的各类传闻,不过如今亲身目睹,她倒真是觉得面前的这个素裙女子不枉虚名。

在银针渡穴完成后,盘坐的影魅身躯蓦然一怔,随即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黑色的血,在接触到面前的帷帐后,竟是将之生生的腐蚀。

依月见状神色倏地一惊,双手下意识的搅在了一起。

“去打盆水来。”在将后背的二十四道穴位尽数封住后,苏紫瑶沉声吩咐着床榻边站立的‘依月’。

“嗯。”依月颔首,径直掠了出去,很快的,便是将一个巨大的木盆置于床榻旁。

“把你的剑给我。”苏紫瑶的目光为不可察的自‘依月’腰间的剑鞘上一扫而过,再度吩咐着。

怔了怔,目光中掠过迟疑的光,‘依月’的心中泛起一丝犹豫——毕竟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手中的剑,是她们最后的一份依靠与托付了。

不过由于过多的担心影魅,‘依月’却是来不及多想,反手一挥,剑锋出鞘,随即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苏紫瑶的旁边。

接过剑身,苏紫瑶不可察觉的一扫,不过很快的、目光渐渐的沉了下去。

深吸口气,苏紫瑶微微摇摇头,但却不再理会身旁的‘依月’,眼神再度凝聚了起来,审视着面前她的病人。

锋刃小心翼翼的划破了影魅的后背,一股黑色的血瞬然便是流淌而出。

柳眉微微的蹙着,苏紫瑶却是并未停下锋刃的刺划,小心翼翼的在影魅的后背上划拉着。

屋内此刻异常的安静,唯有影魅沉重的呼吸声与锋刃划破肌肤的声响。

许久过后,一道道的血痕如同蜘蛛网一般的遍布在影魅的后背,大片的血溢淌而出。而细细观测下,那些划破的伤痕,则是将方才苏紫瑶所有银针刺入的穴道一一相连。

——如同一幅鲜血勾勒出的画。

与此同时,影魅的胸膛伤口处再度溢出紫黑色的液体,触目惊心。

轻呼口气,苏紫瑶自药箱内取出一枚丹药,凝视了数息,随即似笑非笑的望向床榻前亭立的依月。

“这是回灵金丹,想必你也是听过。”无厘头的话语,令‘依月’怔了怔,随后稍显木讷的点点头,不欲多言。

柔和的一笑,苏紫瑶将手中的丹药喂于影魅服下,而后从药箱内取出一秀丝的手帕,用水浸湿了,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影魅后背的血迹,一遍又一遍。

‘依月’打量了一番眼前床榻上的苏紫瑶,眼神掠过一抹狐疑的光,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却沉默不语。

“你究竟是谁呢?”只顾擦拭着影魅后背的血,苏紫瑶似是不经意的询问道。

“果然。”心中一沉,‘依月’双目渐渐的冰冷了起来。

——看来,对方已经认出了她不是‘依月’。这也难怪,凌云阁麾下哪一个又会是泛泛之辈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快。

“可见这个人应该与你的关系不浅,否则你也不会这般马虎了。”苏紫瑶幽幽然叹口气,拿起了身旁的剑,在烛光下冷冷的凝视着,“这可不是忆魂剑啊。”

‘依月’闻言蓦然一怔——是啊,心急之下她却是忘了,自己所冒充的人、是忆魂剑的主人。

“既然你已识破,又为何要出手相助?”‘依月’冷冷的开口,询问道。

自木盆内淘洗着手帕,拧了一把,依旧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血迹斑斑的后背、防止触碰到渡穴的银针,而后苏紫瑶平静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医者,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多谢了。”‘依月’闻言,目光渐渐地复杂了起来,感激的轻声。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苏紫瑶打量着面前站立的女子,略带深意的笑了笑。

“我…”微微迟疑了一瞬,‘依月’欲言又止,显得颇为迟疑,不过在沉吟了数息之后,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叫破颜。”

身躯微不可察的一颤,苏紫瑶投来诧异的目光,“血屠麾下、排名第二的杀手——破颜?”

“嗯。”破颜黯然叹口气,颔首回应。

虽然心中有着千丝不解,但苏紫瑶却没有再度的追问下去。因为她明白,对于面前的这个女子来说,能够坦露自己的身份,已然是犯了大忌,毕竟他们是生活在暗处的杀手。

不再多言,依旧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影魅的后背,如同在修饰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看来对于医者的苏紫瑶而言,病人的身体无疑是最重要的。

许久,影魅后背的鲜血终于凝固,胸前伤口处流淌的漆黑液体也是渐渐的淡了下去,直到最后完全湮灭。

如释重负般的叹口气,苏紫瑶收起丝帕,自药箱内取出一玉瓶,小心翼翼的倾洒出些许白色的粉末,涂抹在影魅胸口前的伤口。

“这是剩余的两枚回灵金丹。”接着苏紫瑶又是取出一个高质的羊脂瓶,微微迟疑了一瞬,而后递给面前的破颜,“你的朋友中毒已有十日之余,一枚丹药的药力尚无法彻底排除体内的毒素。”

同样也是迟疑了一瞬,破颜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感激的点点头,“谢谢。”

苏紫瑶见状也是并未多言,随后一一将银针取出,回置在针包内,收拾好了一切,没有一丝过多的逗留,苏紫瑶便是径直离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苏紫瑶幽幽看了一眼破颜,目光似诧异、似不解。

目送着素裙女子的离去,紧紧握着手中的玉瓶,破颜的眼神也是异常的复杂,变幻不定,似叹息、似惋惜。

而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快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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