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道:“武当沦陷之后,消息封锁极好,加上时日尚短,外界知晓甚少。而且武当大多弟子为求自保,都归顺了曹贼,白某难分敌友,实在是一时糊涂,还望诸位恕罪。”
林方思笑道:“白大哥说笑了,什么恕罪不恕罪的,现如今我们不都好好的么?太霞真人虽然没救出来,我们至少逃了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从长计议便是。”
白木道:“多谢林姑娘仗义执言。”
了改道:“若是如白道长所言,太霞真人给我的书信,必是作假了。却不是意欲如何。”
白木道:“曹贼诡计多端,怕是没按什么好心。”
了改笑道:“白道长这一番却是弄巧成拙,让老衲躲了一劫,善哉善哉。”
白木笑道:“了改大师不计前嫌就好,我早已不是武当中人,只是一介农夫。以后也不必叫我道长了。”
了改道:“也罢。白贤弟,此次老衲前来,除了会太霞之约,也为见你。”
白木道:“见我?为何?”
了改道:“来武当之前,老衲数次夜里做梦,梦到折剑山庄大弟子韩汝河大喊冤枉,师父救我。虽是黄粱一梦,但是勾起我很多回忆,细一琢磨,方觉八年前折剑山庄之事,蹊跷甚多。这才来找你求证。”
白木点头道:“在下也是这样以为,可后来那么多豪杰在场,未有一人提起,白某也就没多问。”
了改道:“八年前,离开折剑山庄之后,我们投诉到一家客栈,那天袁施主曾经分析过折剑山庄一事,你还记得否?”
白木点头。
只听了改继续道:“我们重新梳理一遍,去往折剑山庄之前,老衲机缘巧合遇到寒儿和林姑娘的师父——神偷段飞,当时,段施主曾得到一封密函,有人意欲对折剑山庄不利,修养几日后,段施主脚程好,先行出发报信,可直到离开,我们也未曾见过段施主的身影。”
柳轻寒道:“的确,段大哥轻功卓绝,应该会提早到折剑山庄。”
了改继续道:“这是其一。我们还不知道段施主是否抵达折剑山庄,还是路上遇到什么波折,但是就老衲的了解,段施主虽号称神偷,行事乖张,却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林方思见说到自己师父,当即插嘴道:“那是,我师父向来说话算话。”
了改笑着点了点头,道:“林姑娘说的是。所以老衲推测,段施主并未抵达山庄。”
林方思低声道:“可是这八年来,我行走江湖就为了找我师父下落,却是音讯全无。”林方思声音虽低,大家却听得真切。
柳轻寒道:“有没有可能,段大哥已经到了山庄,并把北派丐帮的密谋送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不是无言以对的沉默,而是惊恐的沉默。
半晌,白木才缓缓道:“若真是如此,此事便复杂了。”
了改继续道:“这是其二。出事前一晚,方思和寒儿两个孩子曾凑巧听到有人在房中密谋,脱身后来找老衲,虽是孩子,老衲相信他俩定然不会打诳语。”
林方思点头道:“我和轻寒哥哥句句属实,那晚我们的确听到有人图谋不轨,若不是韩汝河大哥出现,我们险些就被发现了。”
柳轻寒也点头,证实了林方思的话。
白木道:“折剑山庄二弟子叶方可是密谋者之一?”
柳轻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林方思道:“但是我们确实是在叶方的舍外。”
了改道:“那么叶方暂且为内应之一,当晚下毒的元凶也就找到了。那也就不难解释,当晚程秉谦为何直奔韩汝河房间。”
白木道:“在下有一疑问,若是叶方为内应,那他图什么?司空庄主的女儿?庄主的位子?若是司空仁被锦衣卫拿走,他女儿司空昭言如何能从?庄主的位子已经传给韩汝河不假,把韩汝河逼走,司空仁抓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叶方又是朝廷内应,又是接了庄主之位,以他的名望,如何服人?”
了改道:“这也是在下又一个疑问。叶方若为内应,目的何在?白贤弟,近几年你可在江湖上再听闻折剑山庄之事?”
白木摇头。
了改道:“那便是了。这说明,叶方最终没有成为折剑山庄庄主。”
了改这么一说,林方思也若有所思道:“听你们一说我这才想起,我与了改大师一同去往折剑山庄之时我虽年幼,可也晓得折剑山庄名望如日中天,这几年却如同消失了一般。”
了改又道:“林姑娘,你可曾记得老衲救你时的场景?”
林方思点头道:“当然记得,北派丐帮的大会。”
了改笑道:“没错,那日北派丐帮大会,你和寒儿大闹天宫一般,搅得萧长老不得安生,后来是老衲出面接的莲花落阵。”
林方思羞愧道:“儿时顽皮,现在想起真也后怕,后来一直没机会谢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了改道:“无妨。可曾还记得那日丐帮为何集会?”
林方思道:“是为了对付我们南派丐帮?”
了改点头道:“没错。后来我们在折剑山庄附近遇到袁章袁施主和白贤弟,正是北派丐帮闹事,依在下考虑,北派丐帮如此便罢了,何须开会商讨,未免忒也简单了罢。”
白木点头沉思。
众人又陷入沉默。
柳轻寒突然道:“既然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反正太霞真人在武当无恙,若要救出他也非易事,倒不如亲自往折剑山庄走一遭,探个明白,这一路也好商议一下如何帮助武当派。”
众人看了看柳轻寒,又对视一眼,白木道:“柳公子的话倒也有道理,了改大师你怎么看?”
了改笑道:“寒儿已经长大了,老衲没意见。”
林方思拍手道:“又能去玩咯,温姐姐呢?”
温云道:“木哥去哪我去哪。”
只有柳凌玉嘟着嘴道:“我不去,折剑山庄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玩的?”
众人看着柳凌玉,温云笑道:“柳妹妹,大家难得聚到一起,一路游山玩水,不也甚好?”
柳凌玉不耐烦道:“好吧好吧。那便一起去。”
商量妥当,众人便借着火堆开始休息,待得第二日清晨,众人恢复的差不多,这才启程出发折剑山庄。
一路上游山玩水,众人倒也自在。十几日后,众人来到了折剑山庄境内的安阳城。
众人准备找一家客栈投宿歇息,待到第二日准备妥当再启程出发,正走着,被路上的喧哗声吸引。
“臭要饭的,来抢我的包子!还不滚!”一个商贩怒骂道。
商贩面前是一个衣衫褴褛,身材消瘦的乞丐,那乞丐一脸黑泥,目光涣散,手里拿着一个白面包子,只是冲着商贩傻笑。
那商贩见乞丐不给钱拿了包子,还冲自己傻笑,当即招呼了两个同伴,使坏道:“嘿,还是个傻子!臭要饭的,你是不是饿了?”
那乞丐一边傻笑,一边吃着手里的包子,点了点头。那包子本是白面,被那乞丐一手的煤灰抓的黢黑。
那商贩见围观越来越多,越想越气,道:“来,今儿啊,我请你吃包子。”说着,示意两个同伴,三个人按住乞丐,拿起包子往那乞丐嘴里塞。
那乞丐口中本有包子,这么一按,心中一慌,也不知要做什么,只得四肢挣扎。那乞丐越挣扎,仨人越起劲儿。
集市上登时人声鼎沸,有责备的,有叫好的,林方思拉着温云挤到人群前,白木等人紧跟其后。林方思见状,走上前大声道:“乞丐也是饿了,给你钱便是了,你们一群老爷们仗着有理欺负一个乞丐,算什么本事?”
“吃我包子不给钱,就该打。”那商贩见拔份的是一妙龄少女,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嬉皮笑脸道:“现在世道真是不一样了,小丫头片子也学会多管闲事了,哪家姑娘?嫁人了没?要不跟哥哥走?”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林方思的脸蛋。
林方思大怒,伸手拿住那商贩的手腕,一脚踢到商贩心窝,直把那人踢了个狗吃屎。
那商贩站起,怒道:“小丫头活腻了!给我打!”
说着,从人群中又窜出五六壮汉,向林方思扑来。
柳轻寒见林方思和人动起手来,正要上去帮忙,被白木一把拦了下来:“柳公子,林姑娘的身手,对付些市井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你的功夫上去,只怕是要帮倒忙。”柳轻寒一想也是,自己那几招不纯熟的大擒拿手,还是不要丢人的好。
一旁的了改道:“寒儿放宽心,我们在一旁保护便是。林姑娘菩萨心肠,就让她过一回女侠的瘾。”听了改这么一说,柳轻寒更是心安,扯着嗓子在旁边加油叫好。
三招未过,那几个壮汉已经躺了一地,林方思拍拍手道:“本女侠还未过瘾,你们就躺下了,也太不经揍了。”
那商贩见林方思是练家子,心知不敌,讨饶道:“女侠饶命,我们知错了。”
林方思道:“不就是吃你几个包子么……”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扔给商贩,继续道:“犯的着如此仗势欺人?有能耐去保家卫国,在这里欺负一个乞丐也是本事?呸。”
那商贩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拾起地上的铜板,和那几个壮汉搀扶着,摊子也不管,一溜烟的跑了。
围观的人一声叫好,见没好戏看,也都散了。
林方思本是南派丐帮帮主林有邦的女儿,丐帮虽分南北,但是向来见到丐帮之人都分外亲切。林方思走到那乞丐旁边,道:“大哥是哪派丐帮的弟子?”
那乞丐仿佛未听见一般,只是傻笑,接着又拿起地上被踩烂的包子放入口中大快朵颐。
温云也走了过来,将一个新包子递给乞丐,那乞丐一把夺过,放入怀里,冲着温云傻乐。
这一抬头不要紧,却把这乞丐模样瞧得真切,林方思有如被五雷轰顶一般,惊到:“师……师父!”
这一声可把众人叫的吃了一惊,急忙围了过来。那乞丐不是别人,正是神偷段飞。
了改端详了一下乞丐,模样虽消瘦许多,确是段飞无疑。
林方思双眸已满是泪花,道:“师父……怎地是你!师父。”
段飞早已神志不清,任由林方思怎么呼唤,只是不理,自顾自的吃着手中的包子。
柳轻寒道:“段大哥……他怎地是段大哥?”
白木道:“此地不是叙旧的地方,我们先找家客栈,在做商议。”
林方思擦了擦眼泪,扶起段飞,与众人往客栈走去。
投了客栈,柳轻寒和白木帮段飞打理了一下,好歹是收拾干净了,又找了一身旧衣裳给段飞穿上,这才出来。
众人在客房聚齐,不约而同的看着段飞。
林方思早已急不可耐,道:“师父,你还记得我么?”
段飞看着林方思,不断的傻笑。
白木道:“怎地消失了八年,如今却在安阳城遇到了他?”
了改道:“看来,段施主一定是收了很大的刺激,才致使神情恍惚。”
温云道:“要不去找个郎中来看看?”
白木道:“也好。我与你同去。”说着,白木与温云出了客房,下楼去了。
林方思不断的呼唤段飞,段飞只是如同孩子一般,环顾四周,一会冲众人笑笑,一会又面露胆怯之色。
没多久的功夫,白木和温云带着郎中回来了。郎中号了脉,又看了看段飞,起身对白木道:“外伤好治,这位病人乃是神智受了重创,在下以为非一朝一夕之故。怕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在下回去,开几幅安神的药试试罢。”
说罢,郎中开了方子,白木结了诊费,送走了大夫。
温云如同哄孩子一般陪着段飞,众人商议起来。
白木道:“我们明日启程去折剑山庄,将段大哥也带上罢,安阳城离折剑山庄不出百里,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柳轻寒点头道:“就是段大哥现在神志不清,怕他会乱跑。我们得看好他。”
林方思见到师父,魂不守舍,听柳轻寒这么一说,道:“我负责看着我师父,大家放心好了。”
白木道:“若是有什么变故,点了穴道便罢,咱么这么多人,了改大师又在,不会出什么乱子。”
商议罢,众人这便回房,林方思最后离开,柳轻寒见林方思心事重重,道:“方思妹妹,放心,有我在呢,一定保护好段大哥。”林方思点了点头,这才稍有心安,转身合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