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武转头看向前头的对正,发现他也是勒马一脸严肃的神色似在倾听什么。没过一会,梵武就看到前头对正挥手让他们下马禁声。
等到梵武牵马行至对正面前,林晖一脸肃杀色,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斜坡后面有人,我们禁声牵马过去”。
梵烨一颗心在胸膛火热跳动,他依稀可以想起数月前的那一场厮杀,那时自己的惊惶狼狈。但自己不需要那样的错乱与惶恐!
他更相信的是,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成长,只要敢于直面自己的恐惧并一力胜之的,那么下一次,再如何的风波险恶,他也不会再害怕。
梵烨强行按纳住心头的那一丝因为未知而涌现的恐惧,他肆意鼓动自己心头泛起的那一丝好奇,直至勇敢的念头茁壮成一腔热血。
将坐骑安放在离高坡顶端前十几步的地方,骑弓箭簇一把抓在手中,梵烨三人猫着身子向坡顶爬去。
高坡北边有胡骑八人!
对方显然也是哨探的累了,在距离坡顶两百余步稍微平缓一些的草地上歇息。有六人相隔七八步围坐,吃着干粮饮水,坐骑也被零散地放置在旁边吃草。而其余两人分散在百余步张望四顾,大约是累了,也盘腿坐下,只是不时抬头保持警惕。
梵烨一行远远望去,之见八人皆身长高大,谈笑呼喝间粗犷有力,散置在一旁的骏马尽皆雄俊,昂首阔步间长嘶悠远嘹亮。
一声雄峻战马音起,林晖顿时脸色煞白!
他身后备马本为阉马,闻声长嘶四顾频频后退,胡骑立即有人反应过来,更是有两人直接趋步而来,其余六人也闻声站起,挎弓上马。
林晖脸色一片苍白,冷汗涔涔而下。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跑。三人对八人,没有半分的胜算。他的第二个念头是,跑不掉。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第一时间拔腿就跑,他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算上绝不能舍弃的两人,从这里到武关左近如此漫长的路程,想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面前走掉,没有丁点可能。
林晖咬了咬牙,艰难吞咽下一口唾沫,没有多余的犹豫时间,他转头毅然决然的看向梵烨。
梵烨脸上露出微微笑意,看着林晖眼中的决绝表情淡淡道,“我和梵武对周遭根本就不熟悉,离开了林大哥,更没有丝毫逃生的可能”。
说到这里,梵烨一手按住林晖的肩膀,“林大哥,事到临头只有三人齐心放手一搏,方有一线生机,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林晖肩头狠狠一颤,又重归于平静,低声吩咐道,“待到那两人靠近五十步,射一箭无论命中与否,立即上马往南走”。
梵烨与梵武皆重重点了点头,骑弓握在手中,身子却蜷缩地更低,只等待林晖发令的瞬间,拉弓如满弦。
林晖心中默算着,那两名举着手臂上的骑盾弓着身子前进的胡骑的距离,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他却感觉如同等待了一世那么漫长。
三,二,一步,五十步就在眼前!
林晖如同狡兔一般猛然跃起,口中发生大声呼喝“放箭”,左手稳住重心,右手满弦顷刻松开。
三声裂帛声骤然响起,箭簇穿过空气发出的爆响充斥着他的耳膜,甚至都没有凝神去看结果,林晖转身就奔跑向十步外的战马,“上马,披甲,向南,向南!”
梵烨梵武几乎是下意识跟随林晖的脚步,狂奔向坐骑,打开备马包袱,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七手八脚地穿着锁子甲,一把登上坐骑,挥舞马鞭如风,嘴里也下意识地喊着,“向南!向南!”
高坡两名高个子胡骑,将绑在手臂上的骑盾高高举起,身子却蜷缩地很低,他们的脚步谨慎而稳健,一步一步走向高坡顶端。
耳旁骤然响起弓箭离弦音,两人皆是悚然一惊,不约而同地弯腰低头,高举骑盾。
左侧那个粗壮胡人感觉手臂一股巨力汹涌而来,他右手握住左手往前一顶,身子反而稳稳站住。
而右侧的高瘦胡人却只觉一股大力将手中骑盾扎穿,一股箭矢入肉的刺痛让他手臂向外侧一挥,却没想到另一跟箭矢急速而来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胸口。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参的惨叫,他仰天便倒,身子如同破布草人一样在草地上滚了五六十步。
待到他的同伴下马查看,那个高瘦胡琦已然没了气息。
为首胡骑顿时哇哇大叫,将手中马刀在半空中怒挥,其余六人一阵黯然之后尽皆翻身上马,不过片刻,所有的怒斥愤恨音尽皆沉寂,滚滚马蹄音轰然作响。
斜晖脉脉,辽阔万里的大草原进行的却是一场生与死的追逐。
梵烨跳跃的胸膛随着战马的马蹄声如同波涛一般上下起伏,耳旁风声呼啸而过,身前茫茫,身后群狼环饲,生死不过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