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就这样过着穷日子。人们都说他是个混子,当然是背地说他,当面没有说的。
二蛋也听不见。听不见为净,别人乐意说啥说啥呗!
二蛋从小就不念书,流落社会,他不混能干嘛啊?这是家庭环境造成的,谁生下来不想过得好一点,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出人头地?可是二蛋就这命,命运让他不得不混。
镇上一般的孩子都是自然地上学,毕业以后上班,打工,像二蛋这样的孩子是一个另类,他过早得混入了社会,接触的都是一些社会底层的人。
二蛋不是自己想混,是命运逼他混,不混不行。
别看二蛋在社会上混,但他是有底线的,他和一些天天打架的混子始终是保持着一定距离。
也不和他们混,也不惹他们,他们都认识二蛋,都给二蛋个脸儿,二蛋见到他们打声招呼就过去了。
二蛋长得有个性,说帅吧,不是很帅,但是看上去就是有点与众不同。
他长了一张略有江湖味儿的脸,二蛋有时候照照镜子,都觉得有意思,妈的,这张脸越瞅越像个混子。
镇上有一个很出名的大混子,长得和二蛋有几分相像,离远瞅,特别像。所以人们常常把他俩弄混。妈的,撞脸了!
这两年冬天,二蛋参加了一个秧歌队。那个秧歌队是给镇上的各个厂矿春节时候拜年的,队员都是一些40-50岁之间的人,扭一天秧歌给5块钱。一天一给钱的。
这些人都是赚不到什么钱的社会闲人,岁数也大了,闲着没事干。里面也有几个下岗工人。
95年,厂矿效益不好,已经陆续有人下岗了,小镇的经济出现了倒退的现象。
18岁的马二蛋就混入了秧歌队,成了里面最年轻的队员。
春节前夕,要练秧歌。练秧歌的地方在菜市场外面的空地上,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鼓点,唢呐一响,就开始扭秧歌了。二蛋还是穿着他那件黑蓝色的风衣,脚下是那双半旧棕色皮鞋,站在秧歌队的头一排,手里拿着扇子,随着鼓点踩着十字步,很潇洒地扭起来。
远远地一看,第一眼就能看见他,他长得与众不同,还最年轻嘛!
你想想,一个18岁的孩子,要不是家穷,谁能抛头露面,挣这5块钱啊?
那时候不像现在跳广场舞,全民健身,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还相对保守,所以只有混不下去的人才肯赚这样的钱。一天5块,有能耐的人谁干这活啊?
二蛋很平静地扭着秧歌,他没觉得什么,5块钱就不错了,能弄个烟钱。
扭秧歌的地方对面是一个游戏厅,里面有不少小混子在打游戏。有一个叫段飞的小混子,赌了一会币子,出去看秧歌去了。
他认识马二蛋,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我操,那不是二蛋吗?”
几个小混子全出来了,看着二蛋乐:“操,看二蛋那b样,扭得还挺带劲呢?”
二蛋不理他们,脸有点红了,还是接着跳。
扭完了一场,二蛋点了根烟,下来休息。段飞走过去说:“二蛋,你扭一天这个,能挣几个钱啊?”
二蛋回答:“才5块钱。”
段飞说:“太少了。”
二蛋说:“嗯,弄盒烟抽呗!”
段飞点点头,没说什么,觉得二蛋挺好笑的。
段飞上学的时候就最能打架,在社会上也打过几场架,出了点小名。所以二蛋不想跟他走太近,抽了根烟就回到人群里坐着去了。鼓点一响,又扭上了。
人群里,有一个孩子始终看着二蛋扭秧歌,对他的勇气有一点敬佩,这个孩子就是王平。
从那以后,王平没事就到二蛋家串门。
这段日子,东子和大海都不知道忙什么,所以二蛋没事就和王平呆着。
王平家住16号楼,楼底下不远的小平房就是二蛋家。二蛋有点自卑,说:“平啊,要不俺家现在也住楼了。都怪我家跟前的那几个邻居老太太,说啥也不搬家,要3万块钱不说,还要公家给他儿子找个工作。妈的,脸多大,给他儿子娶个媳妇得了。”
二蛋说的,就是一些钉子户不搬迁的现象。
王平点点头,说:“那些老太太真贪心。”
二蛋说:“那可不,把俺家给都连累了,要不俺家现在也住楼了。”
那时候,二蛋家的老房子又旧又破,所以他很羡慕住楼的,希望家里也能早一点住上楼房。
王平问:“二蛋啊,你和小娜分手了?你们不会和好了吗?”
二蛋奇怪地盯着王平,说:“你小子,你咋知道我和小娜搞对象呢?”
“谁不知道你的那点事啊?你俩在大街上都搂搂抱抱的,你像个大流氓似的。”王平说。
“行啊,啥都知道啊,呵呵。”二蛋笑了笑。
那阵子,二蛋要么和王平呆着,要么去找杨三喝酒。
杨三说话有点结巴,不知道是不是在监狱里受了刺激,总是和二蛋聊监狱里面的事。
二蛋叫他三哥。
杨三的家庭条件和二蛋家一个情况,也是穷得兜比脸都干净,几个月都吃不到一块肉。
杨三喝了一口酒,咧咧嘴,说:“二,明天咱俩山上套兔子去吧?”
二蛋说:“去呗!”
杨三说:“妈的,套几个兔子,烀兔子肉吃。解解馋。”
第二天,二蛋换了一身上山的衣服,带了一壶水,就去找杨三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上了山,现在正是春季,春暖花开,山上的空气很好,二人坐在草地上抽了根烟,就开始下兔子套。
兔子套是铁丝做的,很简单,只是挽了一个扣子。
就是这样一个扣子,就能要了兔子的命,兔子的脖子一旦伸进去,就越挣扎越紧,到后来把自己勒死。
兔子一般都有自己的行走路线,一般都是山坡上,草丛里。
二人就把兔子套绑在山坡,草丛的草根儿上。一共下了10多个兔子套。
杨三说:“二,你记性好,好好记着点,明天我们就上山取兔子。”
二蛋说:“你确定能有兔子上套吗?”
杨三说:“我估计差不多。玩呗,反正咱俩也没事,就当溜达了。”
二人抽了根烟,就下山了。第二天上山一看,果然勒住了一个大约有7.8斤的大灰兔子。
那只兔子已经死了很久了,身体都硬了。
杨三说:“下山,烀兔子肉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