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天的班,有些疲乏,杨峰靠在老板椅上微闭双眼。
“闭目养神啊?”路平平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杨锋微微睁开眼,瞟了她一眼道“休息一会儿,很乏的。”
“累了?要不我给你捶捶背?”路平平说着,便绕到他背后,要给他揉肩膀。
“不用了,不用!我休息一会。”
“要不然到去我那儿休息去?”路平平试探地问道。
他知道她说的是丽人大酒店里他的专用房间,但他对那儿和在那儿屡次上演剧目已经不再有新鲜感。此时路平平不知道杨峰的心里在想着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他脑海里不时涌现出来,赶也赶不走。
得不到的就想要,多少次他都想着拉一下她的手,可看到她纯净的眼神,他就会收起自己的欲念。
杨峰此时慵懒地对路平平说:“不用了,你先走吧,我待会儿回家。”
路平平告辞,俏皮地挥手说:“拜拜!”
杨锋微笑,嗯了一声。随即听到路平平发动摩托车的声音充满了野性。
......
“下班了,这时她在干什么呢?”他在脑海里想着,拿起桌上的大哥大,看着压在玻璃板下面的本单位的通讯录,安装电话便宜了许多,单位里职工有一部分人家里开始安装了电话。
找到了她的电话,他犹豫再三,想拨打她的电话,可是又放下了。
他还没有过如此犹疑,在他的这个不大的王国里,只要他看上了那个女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上钩,更有一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非常知道她们的目的,无非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权力为了从他这里得到好处。
最终他下了决心,用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那个电话,他有些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自己都感到有些好笑,多少年没有这样心跳的感觉了?这感觉还真让人激动。
接到电话,张红有些疑惑地想:这时候了,已经下班了,杨经理打电话找会有什么事呢?
她走进被花墙围着的办公区,各个办公室都锁上了们,偌大的院子静悄悄的,只有在办公室尽头的经理室门开着,她知道透过对面的玻璃窗户,杨经理正看着自己。
她在门外用力跺跺脚,进到室内,尽量表现出自然的状态说:“哦,杨经理,都下班了,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他从座位上欠了一下身,笑着说:“一天人来人往闹哄哄的,这时候正好静一静,你坐。”
他指着对面的座位说。并且殷勤地起身,给她在一次性杯子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张红有些受宠若惊,她站起身接过来,口中连说:“谢谢谢谢谢谢!”她慌乱中指触到了他的手,杨峰感觉到她的手指如玉一样润凉,不觉心里一阵悸动。
他平静一下情绪,干咳了一声说:“喝点热水喝点水。”脑子里想着接下来的措辞。
领导给倒水,张红礼貌地啜了一小口,小心地放在桌上,她想问杨经理找她什么事,但觉得不妥,嘴上说:“我正要做饭呢。”
他不想绕弯子了,首先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找你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聊聊天,说说话。”说道这里,杨经理停下来,目光在张红脸上逡巡,观察她的反应。
张红茫然看着杨经理奇怪的表情,茫然地“哦”一声。
杨峰目光从她精致的脸上移开,低声说道:“好长时间一来,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人的影子,让我心神不宁的,她有事无事便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撵也撵不走,见到了她心里就有一种慰藉,一天见不到她,就像少了什么。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说了这番话,他自己有些脸红地看着旁边,停了一会,才充满柔情的看着她的脸,等着张红的反应。
张红听了,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忘记了下咽,心里紧张起来,他既然对自己说这话,还用问吗,傻子也明白他指的是谁。
一段时间一来,她从他有意无意对自己的接近中,从他的眼神中,从他对自己的暧昧态度和神态里,已觉察到他对自己的意思,她只是把他当领导敬而远之。她不明白,“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非分的想法?在张红的意识里,她所受的教育,没有出轨二字。
这时,听了他的这一番话,用力咽下口中的水,眼睛并不看他,怕和他那热辣的眼神相对。
她故意装傻地说:”不知道啊,我也不想知道。杨经理,这样的,你是我的领导,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我一直都很尊重你,也很尊重李姐,她是一个——嗯,怎么说呢?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人,如果有条件,甚至她可以当总统夫人,你应该为有这样的夫人骄傲,不该......”
“哈哈!”听了她这几句话,杨锋不等她说完便笑起来。但他不甘心她把话扯远,好不容易抓住的线头不能轻易放出去。“你这是奉承她还是奉承我啊?她可以当总统夫人,你可以当总统情人!”
张红脸红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在说李姐,你别朝我身上扯啊。”她紧张地搓揉着两手,缓解不安的情绪。
停了一会,张红瞟了一眼杨锋,见他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不行,再这样下去太尴尬了,必需找个理由离开!
她看看了看左边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不早了,就站起来说:“不早了,杨经理,李姐现在该等你吃饭了,我也要回家做饭了。那我——我先走了!”
看着张红逃跑似的离去,杨锋颓然地仰靠在靠背上,“这个小妖精!我还弄不了你!”
拒绝反而勾起了他的斗志,对于那些轻易得手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并不看重她们,就是张红,对他从不讨好,也不谄媚。更有一种让他动心之处。
他一时还不想回去,站起来走进公司大院。偌大的厂区大院空无一人,安静极了。他看着厂区里一排排高大的仓库,厂房,还有斥资巨大的食品厂,屠宰分割流水线,大型冷库,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万端。
这些都是谁的呢?共产党的?国家的?工人的?但是公司里上上下下大小事务为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我能代表共产党?代表国家?还是代表工人?在我管辖的一亩三分地里,不管他们心里的想法如何,可表面上人人都对我笑脸相迎,点头哈腰。
我可以身上没有一分钱,而走遍全国吃喝买东西,我的钱多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就因为我当了这个单位的一把手,这个单位就像我个人的一样,它为我提供取之不完用之不竭财源。可我并没有一分钱的投入。
不,跟我个人的还不一样,如果真是我个人的,我花起钱来还会心疼,还不会这样肆无忌惮。花公家钱比花自己的钱既方便又潇洒。他本来不想这样的,可这一切怎么来的呢?银行里的巨额存款,豪华住所,这一切来的太容易了,凭自己的工资几辈子也得不到。他既享受这样的生活,又隐隐觉得不安,但要让他在现有的位置上下来,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他又想到公司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既得利益者,“哼,没有几个真正干事的人,还不是得把就往自己腰包里捞。”
但他又想到所有这些来得容易吗?不容易。他想起他转业来到这个局里,安排工作时,那真是热脸贴到人家冷屁股啊。他拿着自以为的好烟到处敬人,还被人不屑一顾地拒绝。现在,自己虽然在下属眼里有着无尚的权威,但在上司面前他又不得不时时小心处处谨慎,就是这样还有时会被训斥得不敢言语,就像过去受气的小媳妇。
自己这个小小的法人代表当的容易吗?几年来几次都险些被人取代,最终又都化险为夷,都没能根本动摇他的地位。他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又敬又畏又爱又恨的既不想见又不得不见的他的上司,只有他才是自己喜怒哀乐的根源。
......
他心事重重地骑车回到家里,老婆孩子都在等他吃饭。
家是舒适的,是安逸的,不管他的心如何飘浮如何野游,家就像风筝的线,飞得再高再远也会被牵回来。离开家,那所有的幸福都不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他不会抛弃他的家,家是他幸福的大本营,是他心灵和精神的栖息地,是远行的航船停泊的港湾。
李洁满面笑容说:“饭做好了,就等你了。”她知道丈夫回家不准时,并不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对于丈夫风言风语的传闻,她常常一笑了之,从不追究事情的真假,她有足够的自信,那些人她并不放在眼里。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电话铃响了起来,李洁去接,转过来对杨锋说:“你的电话!”
“是谁?”他边吃饭边漫不经心地问。
“谁?还能有谁?还不是路平平那个货!你手机关了,他一晚上打来几次了。”
他拿起话筒,电话里传来路平平娇声娇气的声音:你哪去了?手机也关机,家里也不回?”
见她没正事,就说:“好以后再说吧,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