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周恩侃论吴府闹心
李时渊对“革命”之意也早有所闻，且心有属意，故神情关注的“哦”了一声。周恩不失机的与此便宣讲道：“如今军阀割据、洋强肆虐，民弱国破、子孙汗颜。所谓‘文无武卫，终难成事。’是故孙先生的‘三民主义’虽好，但因无军队拥戴，终是难成其道。然而要想拥有自己的武装，就得先有资金。中山先生早年出洋筹款，实不得已，可依旧空空归来。为不失民望，其惟有自圆说道，‘予不名一文也，所带者革命之精神耳！’我等欲要践行孙先生的三民主义，将革命之精神才唱响河山必须得有军队。要建高军队，就要有大量的资金。所以我们才……”
“所以你们才打算找那什么藏宝图？”刘保长忙一旁说道，“三味真火图！”周恩态度恳切地看着李时渊说，“对！就是这个目的。”李时渊似已被感染，他颇有感慨的说道，“嗯！这人染沉疴，不治必故；国有疾病，不救必亡。方才你说到的‘孙文先生’和‘中山先生’应该是一个人吧？”周恩点了下头，李时渊便问道，“哪这三民主义又是啥呢？”
“三民主义呀！”见李时渊对此有兴趣，周恩便想了想说，“用您刚才的话来说，也可算是当今的救国良方吧！它的主要内容可概括为……”周恩正要往下说时外间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周恩忙起身说道，“对不起，我先去接个电话。”说罢走了出去。
刘保长便接着话茬说：“俺就是冲着这三民主义才出来的。想来那孙中山先生号召国人推翻了‘满清’，功不可量；可他仍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所这个…这个革命嘛，啊！嗯，这个——，嗨！”
刘保长发现自己压根就说不清这具体的革命道理，尴尬地笑道：“嘿嘿，时渊兄，您…您还是听周主任说吧。只是…为了革命，俺们得马上西去寻宝藏图。一起行动的还有一位叫冯尚义同志。因其是拳师，故大伙都叫他冯教头。俺听他说此去得先走驿骝店，而后还得去一趟柳扬村。您不是想回灸里镇嘛，那柳扬村离灸里镇不远，不如就跟咱们一起走吧？”
李时渊有所心动地看着刘保长应道：“这个，容我再想想吧。”周恩放下电话即走来对刘执明说，“刘保长，蔡司令催了，敦促我们三日内动身。你马上去找冯教头，可以的话咱明日就动身。”刘保长忙起身说，“好，俺这就去跟他说。”
走前，他仍不忘邀请说：“时渊兄，俺喜欢你这个人！你就考虑考虑老弟的话吧？”说罢拱拱手去了。见他去后，周恩便对李时渊说，“蔡司令得悉您已醒来非常高兴！他已让人订好了酒席，要亲自为您压惊、洗尘。之前，他来过两次电话询问您的情况，并因军务繁忙未能过来看您深表歉意！”
李时渊起身说道：“贤弟，你说的蔡司令就是当年的蔡旅长吧？”
“是的。”
“哪他的身子可是都恢复啦？”
“早就恢复啦！看上去比从前还要健康。”周恩高兴的应道，李时渊重又坐下，欣慰的抚摸着残腿说道，“好啊！当年我走得急，总怕留下的药接济不上，误了蔡旅长，喔…应该是蔡司令的病。”
“没关系的，您咋称呼他都行。”周恩笑道，李时渊满意地看着周恩说，“贤弟，你现在也不是副官了？好啊！”周恩摆着手说，“老哥哥，小弟干啥无所谓，只要能跟着蔡司令干就行。”说着他看眼手表，“老哥哥，我要赶去开个会。您先歇着，散会后，我就来接您。”
周恩忙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却忽然看见压在文件夹下面的两本书。他略微犹豫把书拿起，然后递与李时渊说：“老哥哥！这有两本书，您要不觉得累，不妨读一读。这一本是我留学时自译的《辩证法》，这一本嘛是新近才得到的《共产党宣言》。”李时渊把书接了过来，周恩忙说道，“那我开会去了。”李时渊放下书送周恩离去。
李时渊拿起《共产党宣言》看了起来，可只看了个开头便细读起来。读完后，李时渊陷入了沉思。他走到窗前，向着灸里镇的方向眺望；而与此同时，他的哥哥李时深也正在凭窗眺望。……
李时深心里仍想着吴霸山说过的那些话，觉得弟弟应该在不远的地方跑郎中。他忽然把目光收回，并想着追吴霸山回来问一下，可刚走出门口便想到吴霸山已经走远，自是懊恼的叹了口气回到屋来。
吴霸山领着太太们离开了医养堂。因得到了李望公原谅，又想着仍有机会当爹，一路上自是心境愉悦哼着小曲；可三位太太却是默默地想着日后的情形。
吴老太见了儿子一脸的欢喜步入大门，一直悬着的心立时落了地。老太太是过来人能够体会太太们的心思，因而她并不忙着打听她们的情诊断情况，只是了解了一下儿子见着李望公的情形，然后便大伙歇息去了。不过打这一日起，她便用石笔在墙上画起了“杠杠”，偷偷的计算着可能怀孕的日子，并留意起太太们的反应。
旬日之后，如期去了医养堂的三姨太被告知可能是因先天体异再难有生育了。三姨太一听说便瘫软在椅上，悲伤痛哭。大伙费尽心思，好一番劝慰后才把啜泣着三姨太哄回府。可到家后，她是茶饭不思，一个人躲在屋里哭了好些天。期间，四姨太、二姨太不过过来安慰她，吴老太也罕有的来过好几回，吴霸山更是一有空便陪着三姨太。连日来的泪水洗涮，三姨太心上的痛苦渐渐消去。最终她想开了，并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屋门，只是她从此更加少言寡语。
其实，在三姨太痛苦的日子里，二姨太也一直处在忐忑不安中。果然不久之后，二姨太被告知，因其服药过滥致使药毒淤积，累延肾脏、伤及卵巢。她还被告诫道：“因其毒积较深，若再擅自用药、服补，恐难逆转。”并嘱其要“继续调理，以观调养之效。”四姨太则被告知“有喜了！”
为此，李时深特别冲四姨太叮嘱说：“家去后别总窝着，不要挑吃，干点活。别累着、摔着就行。”可是此时的她已无法自己作主了。
四姨太有喜的消息一出，整个吴府顿时喜庆起来。吴老太赶着让人把大太太的房间重新修饰一番，布置一新，还一再劝导着四姨太住进去，又特别传话下去，往后吴府上下都得称四姨太为“姨太”，不得再带“四”字。吴老太还专门为其物色了俩丫鬟，一个屋里的，一个屋外的；细活重活，各有分担。这些举动无疑是把四姨太认作了正房。
金花作梦也不曾想到枣林的寻死不成，还因此咒骂的医养堂竟使自己成了吴府的大奶奶！如此迅速的变故让她一时难以适应，可却嫉妒坏了一心要成为正房的二姨太。
……
一转眼数月过去，金花肚子日见凸起。可她仍和从前一样做着平日该干的事情。吴老太为她务色的俩丫鬟，她也只留下了一个叫“秀儿”的，与二姨太、三姨太的称谓仍旧是姐妹相称，先夫人的那间房子她也是偶尔在白天用呆上一会。
对此，吴老太最初不是太乐意的，可听了她的“不住哪房子是要等着孩子出生后，母子俩祭拜过先夫人的在天之灵才好搬进去”的解释后便依了她。然而在四姨太心里还有着深一层想法，那便是痴水和尚与她说过的“福孕冥界，善待善待。”以及李时深说的“莫要娇宠、如常作息。”当然也有害怕招人妒忌的顾虑。
可是不论她如何小心低调，各种闲言碎语仍不时传入耳来，有些中伤之辞还特别的阴毒。更有甚者竟能把个平常的事情编造成骇人听闻的事儿。比如把四姨太不入住先夫人的房子编造为“四姨太暂不入住哪屋子是有其歹毒用意的。她是想用分娩的血气驱逐宅中阴积，等阴积清除干净后才好入住。只是那样一来，先夫人的阴魂便会缠上了老夫人。一旦那样，老夫人的身子怕是要从此坏下去了。……”
这个谣言非常阴毒，因为它很容易说假成真。不妨试想一想，但凡一把年级的老人多是健康每况愈下，而且很容易病倒，偏偏这个谣言直接把先夫人的亡魂与老夫人的健康联系在一起。这万一老夫人正好病在孩子降生的一段时间得了大病，那谣言不就成预言了嘛。所以，这种谣言之阴险不亚于把刀子顶在胸口上。
为此，金花一直都很是担惊害怕，老夫人倒显得满不在乎，还劝解金花不必往心里去，并让人查禁此事。可谣言依旧不时出现，使得金花非常害怕这个造谣者。这个造谣者便是二姨太。
自从金花在吴府中的地位迅速提升，各方面待遇也多超过自己，心性要强的二姨太难免妒意越积越浓，并时刻受由此而来的痛苦的煎熬。她深知自己无法面对金花生下儿子后，自己势必要永远屈尊于她名下的事实。她甚至还想过即便是四姨太生下个女娃，凭其如此会来事，也一定使老夫人把她给扶正了。一旦扶正了四姨太，自己就算有了儿子也得称她为大娘了。所以为了这正房的名分，二姨太已不止一次暗暗发誓，一定找机会毁了四姨太和那肚子里的孩子。
一般的女人或许有心无力，但这二姨太可非比一般的女人。她阴险毒辣、工于心计。其行事风格如蛇蝎一般，明着不动，暗里伺机用毒。前次故意将子嗣弄落入井中并嫁祸给三姨太，以及后来不露声色的险些把四姨太凸起的大肚子戳破的举动便知其有多可怕了。
其实，自把四姨太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那一刻起，二姨太就一直在寻找干掉金花的机会，而且要求做到在毁掉金花或其肚子里孩子同时还能完全保全自己。她从来就不屑干那种毁掉别人也毁掉自己的女人。所以她一直告诫着自己不可操之过急，要稳超胜卷。为此，她盘算过选在四姨太挺起大肚子或是分娩前才是最佳的下手机会。因为这时候的女人行动不便，多避忌摔跤惊吓，还须注重保胎进补等事项。她坚信一定有机会在金花分娩前毁掉四姨太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而眼下只须造谣生事或是用些民间邪术令四姨太心神不安就够了。
巧的是，前些日子二姨太意外地从一神婆子处哪求得一种“降蛊术”。那个神婆子对她说：“此降蛊术能把所降之人的魂魄镇住，使之迷失心性，梦呓难醒，形似恶鬼上身。你拿去照所述之法用蛊，自会有你想要的结果。”二姨太如获至宝大方的用重金购得此蛊术。这个降蛊术叫“八字困元”，其施法的步骤是先扎一小布人，将写有降蛊人生辰八字的纸条贴在小布人后面，再用施蛊人的秽液（女人的月经血）在布人的头、胸、腹上各滴三滴。此后，一旦时间来到被降蛊人的命元时辰，施蛊人取来小布人，并以金针挨次扎其面门、心口、腹部，同时咒其所欲之语。
二姨太希冀此术能杀死四姨太，纵然不行期望给她创造毁掉四姨太的机会。因此二姨太近来格外留意时辰中酉时这个时间，只要一接近这个时间她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专心施法作蛊。
一日用过晚饭后，吴老太由儿子吴霸山陪着回屋去了，太太们忙站起身相送。见老夫人去后，三姨太便邀请金花说：“妹妹，去我哪儿坐会吧？”金花抚摸的凸起的肚子应道，“我也正想着邀你上我那儿呢！好吧，那就上你那去叨。”金花又冲二姨太邀请说，“姐姐，天有些闷，咱过去唠唠嗑好吗？”二姨太原不想去，可又不想三姨太和金花走得太近，便答应说，“嗯，反正还早，咱就上她哪儿聊会天。”
二姨太和三姨一左一右的扶着金花慢慢地向外走去。走了一会，二姨太便对三姨太说：“三妹妹，你先去让丫鬟备好茶水、瓜子、点心，省得我俩到了你那儿，干巴巴的说话儿。”
“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三姨太答应着去了。二姨太独自挽扶着金花，看着她那凸起的肚子问，“妹妹，你这身子有七八个月了吧？”金花微笑着抚摸肚子说，“嗯，有七个月了。估计再有仨月就该生了。”二姨太顿时炉火窜起。她咬了下牙，望着别处言不由衷的说道，“啊！要是个男孩就好啦。”随即提议道，“妹妹，这刚吃饱，不如先在外面转转？”也不等金花同意二姨太便指着远处的水榭小桥说，“咱往哪儿去吧？”
金花望了眼二姨太指的方向，同意道：“好哇，我也想多走走呢。”她二人便冲那个方向走去。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的走着，不一会俩人便走近了水榭小桥。
小桥呈弓形状，低矮护拦由鲤鱼跃龙门图饰砌成，两鱼头对拱着一圆球，鱼身外翻，鱼尾如月勾翘起。
二姨太不禁心头突突狂跳，暗自喜道：“真是天赐良机！我这就带她过桥，然后假意摔倒并就势狠劲把她带下去，她五大三粗的身子一定会重重的倒下去，而且她的大肚子也必定会被那翘起尾勾顶破。哼！就算不破，她母子也多半活不成了。”
二姨太忙向四周看了看，又瞥了一眼毫无防备的金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