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盖出了高宅,骑马出胡同口,一转弯,迎面有人走过来,险险撞上。李盖急忙靳了马,那人倒退了两步,李盖看了那人一眼,却是哪府里的下人装扮,抱了一下拳,并不说话。那人回了一礼,也未说话, 两两错身而过。
李盖骑马走了一步,下意识回了一下头,那人便拐进了胡同里面。
胡同里面只有高公一家,那人却是往高宅去无疑了。李盖并未我想,打马便走了。
且说那下人,直奔到了高宅门口,敲门喊人。
宗明刚为琉璃将鹿引到后院后,过来开门,问道:“你是何人?要找哪位?”
那人说道:“我是东阿候府上,受候夫人所遣,有要事求见夫人。”
宗明冷笑一声,说道:“东阿候府家大业大,能有什么事情求到我们小门小户的人家?你们候夫人怕是忘了,我们夫人早放了话说两府互无瓜葛的。你请回,贵府上的人我们夫人不见!”
随手将门一关。
那人性急伸手硌住门缝,说道:“管家慢来,请务必禀报夫人一声。我们老太君病重,定要见侄孙小姐一见。”
宗明一听,大怒:“往日存了恶毒心思百般算计我们小姐,如今病了还要见我们家小姐,是想过病气给我家小姐吗?口口声声,谁是你家侄孙小姐!”
那人哀求道:“我只是个传话的下人。去与不去,只求夫人亲自给个话儿,我好去交差。请管家务必通融一下。同样是下人,兄台勿要为难则个。”
宗明看了看那人,冷冷说道:“你且等着。”
关了门,往里面去跟阿原禀报。
阿原听了宗明的话,暗自沉吟。
宗明说道:“那老太太不理她也罢,横竖没有安着好心思。自己生了病,居然要找阿璃过去。她若是生的什么不好的病,小姐去了,能有什么好处?”
阿原苦笑道:“我们与她再不对付,她名头上还占着长辈的位份。前次与她撕破脸,别人已经看尽了笑话,如今她重病,想要见阿璃,不管是真心有悔,还是假意示好,或是存心坑害,我们都不好拒绝。别人的闲话碎语,只说在我头上便罢了,若是牵到阿璃身上,又是一番话柄。且这次和前次不同。前次还能说一句无心之过,这一次若被人传出去,定叫阿璃落一个‘不敬长辈’。”
宗明皱眉道:“偏是老爷不在家,她们才出这等妖蛾子。”
阿原道:“你这句却是说对了。她们确是趁着老爷不在,才出的妖蛾子。且那老太君也知道,她开了口,我是必定要让阿璃过去的。”
叹了口气,对引慧说道,“你去将小姐叫过来罢。横竖是要走一趟了。”
引慧一去,宗明有些发急道:“夫人明知那老太婆不安好心,这一去,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我是男人,不能跟着进内宅。万一那老太婆……”
阿原说道:“你去将那府里人的打发走,跟他说我会带着小姐随后过去。跟他套套话,看看老太君得的是什么病。”
宗明没奈何,只得去打发那下人。
琉璃听了引慧的传话,很快过来,身边跟着郭妍和聂阿姆。
聂阿姆一听要琉璃去见病重的老太君,登时便急了:“那老太君没有好心,怎能让琉璃去见她?夫人就该寻个借口,将来人打发了才是。”
阿原苦笑道:“她若存心,传了这一次话还有下一次。阿璃一次不过去,两次不过去,难道还能次次不过去不成?祸事若来,岂能靠躲?且她好歹也是高家的长辈,总不能让人传阿璃不孝不敬的恶名。”
聂阿姆一下子被堵住。然而又愤愤难当地说道:“从前没有撕破脸,你们进那府里,她好歹还知道忌讳些。如今早已撕破了脸,她还能厚着脸叫人上门来传话,可见是无所顾忌了。夫人小姐在她自家的府里,真要被她设个套,只有挨的份了。”
阿原何尝不知,然而又不能不去。对聂阿姆说道:“我和阿璃,去是一定要去。倘若一个时辰内不能回转,你可去崔府求救。”
聂阿姆一听便着了急:“夫人说的这般吓人,不若寻个借口这次不去,回去打听个清楚,有了准备再过去。”
阿原笑道:“我不过是做个万一的准备,你倒这般害怕了?从前可没有觉得你是个怕事的。他们正愁没有话柄传谣,我们这次若不过去,岂不是正中他们的心思?”
琉璃看聂阿姆急成那个样子,笑着说道:“阿姆不必着急。东阿候府再有算计,除非他们放着候府的颜面地位不要,否则还能做到明面上?只要他们有顾忌,便不敢做得太过份。你放心吧,阿娘既然说了去,心里必是有主意的。”
阿原看了看掬心,掬心立刻心领会神,说道:“奴婢在家里陪着阿姆等夫人和小姐回来。”
郭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只比琉璃小两岁,人虽然单纯一些,却也知道东高家和西高家的旧怨,一看几个大人的表情,便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
阿原笑着看看郭妍,歉意地说道:“原说好了让你阿璃姐姐带你玩一天,然而我和你阿璃姐姐有急事要出去一会儿,也来不及送你回去。阿妍你喜欢那鹿,便让掬心陪着你玩。我和你阿璃姐姐去去就回。到时候你阿璃姐姐再陪你玩。可好?”
拍了拍郭妍的头,对掬心说道:“你陪着阿妍去玩罢。”
掬心便哄着郭妍走了。
聂阿姆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琉璃,说道:“那那太婆得了重病,也不知道传不传染。她倒好意思叫你过去。你且等一等,我去给你拿两方干净的帕子。若是看着她的病不好,你也不必顾及太多。”
说着话,飞也似地出门,果真去寻帕子去了。
宗明去打发那下人,再过来,对阿原说道:“刚才我试探了那下人几句,那府里老太君的病怕是有些不太好。那下人具体也难说是什么病,只知道已经病了几天,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传了好几个大夫,开了好几个方子,然而东阿候似乎都不太满意,还在叫人请大夫。夫人,她若真得到了大限,似她那种心思阴狠的人,更要提防着些才是。”
阿原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