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凯，别打扰她。”陈婉快步走到我身侧，敛过不悦和惊惑。却当着我的面，念了几句符咒。
只见邓凯眼神变得黯然，沉默退到一侧，又成了陈婉的“仆役”。
这匪夷所思的桥段，我这个现代人，活生生看见。
陈婉暗松一口气，抬眼只能看见我冰冷的眸子。她似有所察，不自然道，“他笨手笨脚，恐怕会冲撞了夫人。”
她讪讪而去，留下我一人在原地。
“陈婉，你站住。”我叫住她，心头涌起不甘和疼痛。从前，她恐怕就这样控制我，现在，连伪装都不愿意了么。
那是邓凯呀，在人间对我极好的人，更是唯一不曾企图伤害我的人。怎么就成了被陈婉呼来喝去的奴役？
据说在前世，邓凯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陈婉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即使拥有强大的能力，她也不过是普通人，怎么可以如此恣意？更何况，这是现代，众生平等，不是古时。
或许是怀了孩子，我的性情越来越不能掩饰。面对陈婉“暴君”般的禁锢，我非常不满，同病相怜的感觉让我越发愤怒。
怀上佑安之后，我柔弱性格逐渐消失，甚至变得有些强势。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佑安的影响。
我转过身，看着陈婉娇瘦的背影，低呼道，“你凭什么控制别人，就因为练了那所谓的咒术，就要把别人的命运掌控在手中吗？”
陈婉不作声，甚至不回头看我。她用冷漠面对我，仿佛在嘲笑我不自量力。
“你曾经送我入梦，走到如今的地步，不必牵连不相干的人。”
的确，我不过仗着怀了慕家的后嗣，她如今神通大显，当然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更可以肆无忌惮伤害我在乎的人。
陈婉做得真绝。
“从前，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是不是？”我涌起一股火气，还带着愤怒和不值。
陈婉，我曾经掏心掏肺把你当成姐妹，而你让我深深认识到，这只是一个骗局。你从最开始就在设局，让我一步步走进你的圈套。
现在，你如法炮制，再次控制住邓凯。
我所坚持的姐妹情深，就是一个圈套罢了。你一直步步为营，看我透支情感。面对我，你或许一直在心中嘲笑吧。
聂影，你真是够傻的呀。
我以为心已经不会痛了，却还是割裂地疼。
“杏娘呢？”陈婉艰难转身，双瞳盯着我的眸，却带着我看不懂的痛。
我一怔，一语不发。
陈珍杏的确因我去了慕家守陵，也受到极端的惩罚。
陈婉一直不说，现在却抓住我的肋骨般，让我说不出话。
她冷冷一笑，“如果我真的狠心像对待邓凯那样对待你，将军就不会惨死。聂影，我只恨自己从前心慈手软，更恨自己不够粗暴，否则也不会失去将军，更不会失去我娘。”
陈婉冷着一张脸彻底转过身，让我错愕当场。
陈珍杏因我而去，慕长安也为救我而飞灰。
我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究其本质，我或许比陈婉更坏。
可是，这就是陈婉控制别人的理由，亦或是报复我的理由吗？
我咬着嘴唇，咬牙道，“天道不公，草菅人命。你以为你是神佛吗，能随意掌控别人的命运？你最好记得说过的话，等佑儿平安出世，让所有人回到原来的生活。”
陈婉却古怪笑了笑，冷漠回应道，“我当然希望一切能回到原点，但是，也要人家愿意。”
这便是陈婉，永远一针见血，彻底堵死我的后路。
一旦选择出发，就不能再回到原点。
归来站在一旁不可置否。甚至连叹息都不吝给予。
我叹了口气，与陈婉背对而立。
陈婉与我之间，永远无法回到原点了。
我他妈还在期待什么？
“娘亲息怒。”佑安的声音再次传来，也渐渐让我平复了火气。
我摸着腹部，歉意道，“抱歉我的孩子，不关你的事。”
“娘亲心里有气，孩儿当然能理解。”佑安丝毫不恼，反而托腮安慰我，孝顺至极。
“真不关你的事。佑儿，你是娘的宝贝，我怎么会对你有气呢？”
“可是娘亲哭了啊。”佑安的话，让我不安。
有时候，被人彻底看穿，也不是好事。即便那人，是你最亲近的孩子。
我擦了擦眼角，果然有几滴晶莹。
我哭了吗？不，我只是清醒了。
佑安呆萌的脸再度浮动在脑海里，认真道，“娘亲休要难过，你一哭，佑儿心里就疼呢。”
他泫然欲泣，却不想真的啜泣起来，“我当然知道娘亲心头难过。你才22岁，就怀上我这样的孩子。寻常人十月怀胎，享受着母亲的关爱。你却从一个花季少女，直接成了孩儿的母亲。你背负的，原本就不够公平。娘亲，是孩儿来得不是时候。”
被佑安的哭声弄得不知所措。那声响不大，却让我心里更加难过。
我愧疚万分，摸着腹部，认真道，“佑儿，休要胡说。能够怀上你，是我千世的福气。这是我们的缘分，更是老天的垂怜。你是娘心头的宝贝，不要贬低自己。”
“孩儿让娘亲伤心了，我不哭了。”佑安果然擦着眼角，托着脑袋，慢慢摇晃道，“娘亲，孩儿真的不愿再等了。孩儿在幽冥游历了千百年，看着爹爹的棺椁一直在忘川徘徊。孩儿等得太久，太久。”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又是什么缘故？
“娘亲莫怕。孩儿一直在等你，等了千年，盼了万年。孩儿只想成为你和爹爹的孩子，孩儿不愿投胎。因为千万年前，我们就注定了母子缘分。”
我大窘，这孩子在说胡话吗？
这真是烧脑又诡异的世界啊！
“过去的事情，娘亲不知道也好。我怕娘亲会厌烦佑儿，不要我了。”佑安止住了话头。
“佑儿，你可不要吓娘。难道千万年前，你就存在了？”
佑安淡淡道，“当然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希望成为娘亲的孩子呢？”
他眯着眼，露出快意的微笑，“佑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投胎到娘亲肚中，与娘亲延续母子情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