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因恶死爱生,民间有流传轮回转世的传说,又有地府阎罗的谣传,后又有三皇开天门入仙列享永世长生之福,脱五道轮回之苦。
万物灵长的人类,为追求长生之路,前赴后继。有修真道士参悟天地造化,以凡人之躯掌握强横力量,又借助各般神秘法宝,大有撼动天地之势。另有能人异士,更是借外物已能脱五道转世轮回之苦。常人即以称之为得道成仙,然驱使更多人投入修真道路。
千万年来的永生追逐,渐趋完善的修道一途,便有了练气、入玄、宗师、仙人四重境界,其中宗师又分下品宗师和上品宗师两重,仙人境界同样一分为二,独以天地仙人区分。
然世间修道者又多是以山门为依托,其中闻名四方的当属谪仙宫、大悲寺等数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强大宗门。
故事便是从谪仙宫开始。
三山环绕的药园似达观院一样坐落在山脚下,在泗水河缓缓流淌过后,在此地留下一大片的沙洲地。宗门利用这片富饶的沙洲栽种药草,数百年来的持续开垦种植有了今天规模庞大的药田。
这日天气晴朗,春风吹拂下的药园沙洲上显得生机迥然。一年之计在于春,如俚语所言,不少经验丰富的宗门弟子在这个时节好好打坐提升和稳固境界,其他时日再多花时间练习功法,当得是一年时间里头的最好分配。
当一位少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药园沙洲上的安静和谐氛围猛地被人打破,谈论声里不是那无心之谈,更多是带着嘲讽的表情,“这不是那位不能运转真气的废物吗?”
有人表情玩味的接话:“可不管怎样人家也是天谴者的弟子啊!”
“他这样的废物我一只手可以打十个,也没看见天谴者选我做弟子,真是老天不开眼。”
“老子入玄境界的岂不是可以打上千个了?你个练气境界的小王八蛋,真以为人家手无缚鸡之力?”难得有人为少年反驳句,但很快又被淹没在如潮水般的议论声里。
......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有不少静心打坐的宗门弟子在议论声里渐渐被撩起了说话欲望,可还有不少没坑声的宗门弟子则抱着对少年身份的质疑,一位废物被世间第一高手的天谴者收为弟子,怎么都觉得难以置信。但掌教亲口属实后,他们终究只能抱着不相信的态度继续质疑下去,更多的是加入嘲笑的队伍出言讽刺,唯一让他们心里平衡的还是王掌教的安排,将少年安排进了达观院。
那处原来叱咤世间的宗门,而今只有位自我画地为牢十多年的大傻子。废物配傻子,怎么看都是让他们心满意足的绝佳组合。
周围响起的不屑与嘲笑,传入那位往沙洲外行走的少年耳中,恍如一根根利刺深深的扎在心脏一般,让得少年呼吸微微急促。
少年缓缓抬头,露出张俊秀的稚嫩脸庞,丹凤眼木然的扫过宗门弟子的嘲讽面庞,满是不甘的心里更显苦涩。
“这些人,生来就如此刻薄势力?”
少年黎书凰冷冷的扫了眼,继续走向沙洲边缘的出口,孤单落寞的身影与周围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一位身穿灰色执法宗道袍的男子带着数人恰巧出现在此地,原本议论纷纷的沙洲上难得的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这位身穿执法宗道袍的弟子是执法宗安排在沙洲上的坐监,职位仅次于药园安排在自家沙洲上的管事弟子。宗门弟子闭嘴不言不仅仅是忌惮他的职务,更多的是因为他睚眦必报的性格。
他以前的身份宗门里早就流传开,宗门弟子没少拿此事嘲讽他,更有甚者对他拳脚相向,尽管这些都是些当不得真的小道消息,可在他月初来沙洲担任坐监一职后,以前欺侮他的那些宗门弟子但凡在沙洲修炼,皆被他以各种不成文的理由轰了出去,再想回沙洲打坐修炼,怎么也得等他调走才行。
有这等事迹摆在眼前,这些来沙洲只为修炼的宗门弟子自然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哪怕刚才对少年的言论是一时的闲暇趣谈,可被这位坐监借此找上门来,心里添堵倒是小事,修炼一事给耽搁下来真就不划算了。
“你小子站住!”
一声喝斥,身为沙洲坐监的男子身法迅速的出现在进出口附近,在他身后的数位宗门弟子紧紧跟随着。这般厉喝之下,他们瞬间拦下了黎书凰的出路。
黎书凰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认识眼前的这位瘦高个,执法宗的张斌,月初来药园担任坐监一职。
两人虽不熟识,却是有些关联,黎书凰进入达观院前,张斌恰巧被安排在达观院清理前院书屋,正是因为他的出现,张斌为此失去了一份清闲的职务。
张斌断刀眉下有着一双细长眼睛,刚才看见黎书凰的那刻,心中突兀多出三分怒意,喝止对方后,接着询问道:“籍属何处山门?在沙洲呆了多长时间?修炼怎么样了?”
三个问题看似是一番例行公事的提问,可黎书凰的“声名远扬”,身为沙洲坐监的张斌岂会不知?又岂能不知?
当张斌拦下黎书凰时,沙洲附近自我警惕的宗门弟子皆是长舒一口气,原来不是来找他们的麻烦,一时间不少宗门弟子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那翘首观望。
黎书凰缩在袖口里的两手握紧成拳,沉默几息时间后才开口回道:“籍属达观院,今日来沙洲半时辰的时间,在沙洲修炼没有进展。”
这番话少见的不带任何情感,冷淡如冰。
“不能修炼跑这来不是浪费沙洲上的灵气吗?”
张斌身后有为同样身穿执法宗道袍的男子,看向黎书凰的脸色说不出的嘲笑意味。
知晓眼前几人是有意为难自己,脸色难堪的黎书凰只觉得脸颊发烫,垂在腰侧的拳头再次紧了紧。
“闭嘴!”
张斌顿时脸色阴沉,冷眼扫了眼身后多话之人,身后数人立刻停止了嘲笑。
那人顷刻间满脸惶恐的看着张斌。
“好歹我也曾在那里呆过,不像是愚蠢之人能够呆的地方,以后说话注意点。”张斌正眼不看黎书凰,带着义正言辞的口吻说道。
身后那人作势扇了自己一耳光,在这空旷的沙洲上显得很是刺眼,接着赔笑道:“是、是、是,一定谨记张哥的训言!”
其他几人同时陪着笑脸躬身应答。
“可是没想到王掌教会一时糊涂。”
张斌紧接着轻笑一声,看向黎书凰的脸色更是轻蔑,言语间满是嘲笑意味的再次说道:“更没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达观院会住进一垃圾。”
“张斌,你住嘴!”
远处沙洲上突然出现一位红袍少女,脚步微抬,身法迅速的来到了黎书凰身边。
少女面似白玉芙蓉,淡扫蛾眉眼含春,樱桃小嘴娇艳若滴。一身红袍胜似烈日般热情灼灼,已让人难以触目相视。此时灵动的双眸夹杂有浓浓怒意,更是让人难以直视。
许多眼尖的宗门弟子见少女出现,顿时又是番嘈杂声,显而易见的是她的出现,又将有幕好戏上场。
此时倒是有句很应景的笑谈,平日里的热闹不少,难得的是盏茶功夫好戏一出又一出。
“不能修行的废物有的是,做到你这份上的还是独一位,不仅有天谴者帮你撑腰,还有天女峰的刘严谨师妹护着。你可真是了不起啊!”当着少女之面,张斌言语更显阴损。
“你再说句试试?!”
愤怒的刘严谨双眸直视张斌,一手直挑腰间玄女腰带,大有下一刻就出手的可能。
黎书凰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张斌,面色苍白的他蚕眉生怒、凤眼含恨,握拳的手掌心早已经被自己的指甲划破,渗出点点鲜血来。
“既然天女峰的刘严谨师妹如此护着这小子,我便不再多说。”脸色略有不甘的张斌两眼蔑视的扫过黎书凰后,招手带着身后几人走向沙洲深处,经过黎书凰身边时,便是有道声音再次响起。
“废物。”
简单二字如掷地有声。
黎竖身体没有一丝动弹,脑海里却翻起滔天大浪,那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剑,在他的心上穿插出了千疮百孔,自己的天赋与努力,似乎再没人看到,所有人只看重结果,却不在乎他曾经付出的血汗。
我会让你们看到,我黎书凰不是废物!紧握成拳的黎书凰在心中不屈的愤怒呐喊。
等张斌走远,刘严谨露出张宗门弟子未曾见过的清雅笑容,说道:“书凰哥,别和这群没眼力劲的庸人置气。”
“眼下,我又有何资本和他们置气?”
看着令宗门弟子畏惧不堪的刘严谨,黎书凰心有苦涩的回道。自己进入谪仙宫将近三个月时间,身边真正说话之人屈指可数,让他没想到是其中会有这位被宗门弟子暗地里称呼的小霸王。
黎书凰比刘严谨晚入谪仙宫将近两年,理应称呼一声刘师姐。但两人初次见面时,他拗不过她,说是年纪稍小,理当称呼声书凰哥。再往后,他也渐渐习惯刘严谨称呼他为书凰哥。
刘严谨满脸真诚的回答道:“我不仅相信天谴者的眼光,更相信书凰哥。”顿了顿,刘严谨再次坚定的说道:“书凰哥以后定是他们仰视的存在!”
“算啦!”
黎书凰实在没心情谈论这些,一声叹息后,独自转身离去。
看着本该是王掌教口中的天之骄子,刘严谨踌躇一会,在众位众多宗门弟子的错愕眼神里,快步追了上去。